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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部队生涯前言:这是关于部队生活的,不知道归于哪一类好,放在这里请99大大门不要见怪。

(一)新兵训练我姓程,抚顺人,十几岁时跟随从部队转业的父母来到南京,家住夫子庙。

高中毕业后我一直没工作,混社会,倒腾过温州的劣质皮鞋,贩过走私烟什么的。

八十年代中期,象我们这种中学毕业生要想找个好工作并不容易:要么你是大学生中专生,毕业后国家管分配;要么你就当兵,退伍后国家也包分配。

社会上混了两年也没挣到什么钱,父母说你再这么混早晚得混监狱里去,干脆当兵吧,托了他们的老战友,把我分到了济南军区空军的某独立运输团。

我跟叶胖子开始认识,是在新兵连的第一次打靶中。

部队挖鱼塘时,将挖出的泥土垒成一座十几米高的小山包,靶场设在这里,跟靶场隔着一道墙,就是马路,车来车往的。

为安全起见,每次打靶连队都要放警戒哨,以防止老百姓误入靶场。

那天,放哨的唐山兵突然拉肚子,找没人的地方蹲着去了。

就这么寸,一放羊老头听见枪响走过来看热闹,后面跟一群羊,唐山兵提上裤子一看,人和羊都过了警戒线。

他当时就急了,从小土包上冲下来,冲着那老头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还不解恨,挥起枪托就往老头身上招呼。

当时叶胖子刚小便完了,从树后走出来,见此情景大喝一声:

“住手!”

冲上去把这个唐山兵推到一边,嘴里骂:

“操你妈你手还挺黑啊!这么大岁数你也打?!”

唐山兵也在气头上,站起来就想动手。

无巧不巧我也请假出来小便,见此情景忙不迭将他们拉开了,还好连长没看见。

我们这期新兵连里人数最多的是唐山兵和叶胖子的东北兵,各有十几号人,东北兵向来彪悍难管,这一点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估摸着叶胖子这伙人可能不算完,果不其然,开完当天的总结会回到宿舍,叶胖子跟他那伙东北小兄弟正扎堆聊天,个个表情严肃,磨拳擦掌,看样子准备大干一番。

“小叶,有空嘛?出来聊聊?”

我问。

“干嘛?!”

叶胖子口气生硬的回答,看来白天我没让他尽兴的打一架,他还不太满意。

部队大院是全封闭的,围墙有二米半高,但每隔一百米便建有一个倾斜的垃圾台。

由于新兵不允许出大院,我们就踩着垃圾台翻了出来。

院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沉甸甸的麦穗搭拉着脑袋等待人们的收割,成群的麻雀在天空中飞过又落在高大的柳树上,叽叽喳喳抢夺着夜宿的小小领地。

叶胖子靠在一棵小柳树上,斜乜着眼凶巴巴看着我。

我拆开一包带过滤嘴的“南京”烟,抽出一支递给他,他一把推开:

“不会!有话就说,别弄这虚头八脑的玩艺儿!”

我点着烟深吸一口问他:

“想没想过,从新兵连出来之后去什么地方?”

“去什么地方?让去哪就去哪!没想过。”

“我给你讲讲这个部队的情况,你愿意听嘛?”

“你说你的。”

“咱们从新兵连出来之后一般进这几个单位:场务连,就是地勤了,管修飞机这一套。再就是汽车连。营房股,负责部队的营房管理和维修,暖气水电什么的。后勤股,象养鸡养猪养鱼了,空勤灶地勤灶干部灶大灶都管后勤股管,再就象什么通讯连卫生队司令部等等。最次的是警卫连,受苦受累不说,什么技术学不着什么福也享不着,三年兵当下狗屁不是……”

叶胖子虽然外表粗鲁,但骨子里却挺聪明,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明白了一点,口气也变了:

“你的意思是……”

“这些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所有的部队都一样,都什么样的人进警卫连知道嘛?象新兵连里的刺头拉,喜欢惹事生非,整天跟领导过不去的,基本就是这种人。你今天跟唐山兵架秧子这事,如果被捅到连长那里,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呢?”

到底是个孩子,我话说到这里他就有点毛了,其实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得琢磨:一时义气换来三年虚度的青春确实不值得。

“那……那程哥你给我出个主意成嘛?能补救嘛?”

(听见了吧,改口叫“程哥”了)。

“我叫你出来就为这事,咱们都东北老乡,你这人也挺仗义,我是不想看你下水,”我接着说:

“办法不是没有,你在明天的民主生活会上当着全连的面主动做自我检讨,要深刻,最好准备个书面的东西,然后当着大家的面主动向那个唐山兵道歉,但别说他打人的事。这是一,再一个嘛……你老家有什么特产?”

“特产?东北三宝呀,貂皮、鹿茸、人参……”

“我不是说这个,好烟好酒都有什么?”

“酒嘛,就北大荒,烧刀子。有什么好烟还真不太清楚,我真不抽烟。”

“那你就让家里寄点过来,连长副连长指导员排长的都送送,越快越好。”

“好嘛?他们能收嘛?”

听这话我笑了,摇摇头:

“没不吃腥的猫,再者咱们连长指导员都是农村出身,老婆随军后没工作,拖家带口的每个月就靠那几百块钱过活,只要你话说到位没不收的道理。”

************其实东西我早送到了,刚进新兵连的第一个星期,家里寄的盐水鸭,南京烟就到了部队。

我把东西放在父亲的老战友那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送到了新兵连各个领导家中,这个主意是我爹出的。

三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和叶胖子成了好朋友,整日价称兄道弟不休。

最后一个晚餐新兵连本来说要会餐的,突然通知由于食堂发现死耗子,会餐取消了,我操那个瘪气就别提了。

晚上熄灯号吹响后,叶胖子突然溜到我床前鬼鬼祟祟的说:

“老程,今天我到干部灶看老乡,临走前把灶间窗户上的插销给拔了。”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蹦下来大喝一声“走!”

“嘘……小点声……”

从宿舍里溜出来,我们打开手电抄小路往干部灶摸去。

窗户果然没插,一拨便开,翻进去后满屋子乱翻,什么火腿呀,香肠呀,罐头呀——一样都没有。

正失望着呢,叶胖子从里屋拎着两只白条鸡出来。

我小声问:

“你拿这个干嘛呀,又没炉子。”

“有,有炉子,我老乡那有煤油炉,一会咱们去拿。”

临走,我顺手把橱子里找到的两瓶“女士香槟”揣在怀里。

叫上几个平时关系特好的战友,都是东北人,大家在新兵连楼顶支起了煤油炉,把鸡放脸盆里,倒上水架炉子上,这时候才发现没调料。

叶胖子又不厌其烦的摸回干部灶抱了一堆调料来。

说实话新兵连伙食很差,顿顿萝卜白菜,稍微给你搁点肉还是大肥肉片子,今天终于算解了馋,我们几个这通海吃……叶胖子告诉我,由于他做事比较“到位”,连长主动找到他问他将来想去哪里,他一点矜持都没有的说——空勤灶!妈的,怪不得我要求去空勤灶时连长说今年那里没名额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二)突出部作战正如我所讲那样,在新兵连里围领导围得好的,基本上都调到好单位去了,叶胖子如愿以偿调到了空勤灶当差。

这件事上他是很感激我的,从那以后虽然我们分开了,但他经常拿些好吃的好喝的来看我。

其实那次和他谈的问题也只是一方面,在部队里“老乡”的关系同样重要,空勤灶的大厨是沈阳人,对叶胖子喜欢的不得了,一个愿意放一个愿意收,这事当然好办。

我调到了后勤股养鱼,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工作挺清闲,这里远离营房,不用出操,管理也相对松懈。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往鱼塘里洒三次鱼食,爱吃不吃爱长不长就不关我的事了。

每到周末,等股长等一二把手各自回家后,我就和战友们到塘子里抓鱼,大的红烧小的熬汤,吃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一般情况下我都会提前知会叶胖子让他过来,一般情况下叶胖子都会很识趣的拎上两瓶酒。

有一回他却哭丧着脸来了,我问他:

“你哪不舒服啊?”

他说:

“酒没了,昨天飞行员会餐全喝光了,又不好意思空手来。”

说完从背后拎出两瓶牛奶。

当时我们几个都笑翻了,灶上的老王烧的一手好淮扬菜,牛奶被他拿来炖了鲫鱼,嘿!味道还真不错。

姜小芸,女,18岁,四川人,卫生兵。

一开始我叫她“小姜”,后来叫她“小芸”,看完射雕英雄传后叫她“芸儿”,再往后就乱叫了,什么“小宝贝”

“小荡妇”之类。

她父亲是一四川官僚,居说在当地势力很大,当然这不是我勾引她的原因。

那次我给老王帮厨,不留神让热油烫了手,挺厉害,于是到卫生队包扎,看姜小芸的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军装下健美而略显娇小的身材(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女孩穿军装分外好看),又黑又亮的短发,再就是一嘴甜美的四川普通话。

看到我的烫伤她吓得“呀”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看来我得动用自己的独门解药撒!”

逗的我一阵大笑。

她转身跑到别的屋,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黑瓶子,打开瓶盖,把药棉探进去沾了一些粘黑的液体出来,轻擦在我的伤口上。

我问她: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一股子怪味。”

她说:

“不能告诉你呀,告诉你怕你吃不下晚饭。”

我说:

“你讲,我挺的住。”

她说:

“你找那刚出生还没睁眼的小耗子,用热水烫死,再用香油泡上,待七七四十九天小老鼠化在油里之后,就成了上好的烫伤药。”

晚饭我倒是吃了一点,但那盆黑乎乎的紫菜汤一口没动。

我们团有个习惯,在每年辣椒丰收的季节,各个灶都要做辣椒酱,据说此传统是从战争年代传下来的,这个部队的前身是野战军的一个后勤给养团,某次路过一辣椒产区,老百姓送来劳军的慰问品就是几十坛子新鲜的辣椒酱。

种菜的行当也归我们后勤股管,于是辣椒丰收之后,我就到叶胖子那里装了一坛子辣椒酱回来,然后一瓶瓶往姜小芸那送——之所以不把一整坛子送过去,是为了可以经常以此为借口去找她。

我追姜小芸这事叶胖子是知道地,也给我出过不少主意,有回他拎了条腊肉来找我,让我送给姜小芸,我说你直接给我做熟得了,他说成。

晚上,我请姜小芸吃了个“蒜苗炒腊肉”——这顿饭非常关键,饭后姜小芸让我摸了她。

那个仲夏的周末吧,雨已经下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反倒越来越大,卫生所里就我和小芸俩个人,我们含情默默地彼此注视着,很久都不说话。

然后我开始动手解她的军装。

刚解开,她突然一把推开我的手,穿上衣服往外便走,我以为她后悔了呢,没一会她又回来了,跟我解释:

“大门没锁,我去锁大门。”

团卫生所是两层楼,一楼治疗室,二楼病房。

说是病房,其实一个病人都没有,真正需要住院治疗的早都送军区医院了。

上了二楼,她随便打开一间屋,我就在后面抱住她把她扔到床上。

病房里的床都是钢丝底面,躺在上面比连队里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她的胸罩是当时全国妇女普遍使用的白色棉布胸罩,裤头却是部队发的军绿色棉平角裤。

我问她:

“你干嘛穿这个呀,这么难看。”

她说:

“这个凉快啊,唯一的缺点就是磨大腿根。”

唉,有利就有弊,没办法。

当我爱怜的俯下身亲吻香香旁边那道红肿的伤痕时,她一边摁着我的头一边拒绝说:

“不要不要啊,脏!”

“虚伪!”

我想。

小芸是处女,鲜血溅了一床单,我搂着她逗她:

“不会是经血吧?”

她大怒,骂道:

“滚!你个龟儿子的!”

刚干完了还没躺够,她便把我轰了起来,然后扯起床单往楼下跑,我喊她:

“你干什么去啊?这么急,还没给大爷捶腿呢。”

她说:

“我得赶紧把床单洗干净,干透之后就洗不掉了。”

那天晚上我没回连队,就睡在病房里。

第二天股长说:

“小程啊,你这样不好,总得给我个面子吧,别的同志非和你攀我就不好说话了不是?”

得,两条南京烟就这么没了。

当兵的解决性问题无外乎这么几种方法,一是打飞机,大部份士兵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就象叶胖子似的找个干部老婆,暗地里“搞破鞋”,象我这样有个年龄相仿,又不用担心“见光死”的长期性伴侣的真不多,用叶胖子的话说这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来他不知道看了什么书,又用“古今第一完人”这句话来形容我,让我好不得意。

另外还有一种极特殊之情况,说出来恶心,有个当猪倌的湖北兵,有次实在憋不住了,找了头母猪嘿咻起来,结果被人看见,几天后便被勒令退伍了。

一时传为笑谈。

叶胖子的姘头是个飞行员的老婆,温州人,我们曾打过几次扑克,她好象从不戴胸罩,一对大奶子在T恤衫里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此女没工作,在团幼儿园里帮闲,一不会弹琴二不会说普通话。

一到她值班就叫孩子们“自由活动”。

叶胖子告诉我其实她也不容易,随丈夫从南方来到北方,没多久老公就跟镇上的一个女人搞上了,她知道后不吵不闹,直接找到了组织。

地方上碰到这种婚外恋情况不会怎么着你,顶多领导找你谈谈话还得客客气气,然后受一番道德上的谴责了事。

部队可就就严肃多了,先停止一切职务,关小屋里写检讨,写不深刻还不行,

“认罪”态度好的可以继续留用,但仕途从此断绝。

态度不好一犯再犯的,轻的架空你职务让你当个散人,重的勒令退伍。

那个飞行员现在已经停飞,进司令部当了个干事,眼看着就要完蛋。

于是此女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是“搞破鞋”嘛?我就给你戴绿帽!由此跟叶胖子勾搭成奸。

当然我也劝过叶胖子,我说:

“你这样不好,搞飞行员的老婆小心惹祸上身。”

如今的叶胖子已经长出了主心骨,他反驳我说:

“第一,我也是军人,谈不上‘破坏军婚’,第二是她主动送上门的,第三我就一小兵,大不了退伍,谁也不能怎么着我,第四……”

我说:

“行了行了,你别第四了,我再不提这事成了吧?”

(三)新兵突围当兵的第二年,后勤股调来一位新股长,老小子挺坏,不买我的账还处处找我麻烦。

周末他很少回家,在股里蹲点,聚餐会鱼宴就此取消了,全股官兵开始早起跑操了,外单位人员进后勤股一律登记,搞得叶胖子也不敢来了。

我就跟叶胖子诉苦,指天骂地。

叶胖子突然说:

“唉?对了,营房股老段你不是认识嘛,那个南京人。”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这个老段是营房股股长,我们之间还真有点交情。

那次看电影,我跟一战友开玩笑,用南京土话骂他,老段正好路过,叫住我说:

“小鬼,南京人啊?”

我赶忙敬礼说:

“是啊,家住夫子庙。”

老段说:

“我也是南京人,团里南京人还真不太多。”

说完走了。

我长了个心眼,找机会托人送给他两包板鸭,后来再没什么联系。

但老段媳妇我认识,这女人爱贪小便宜,经常到后勤股蹭点菜什么的,每次我都大大咧咧地给她搞一大堆,然后再讲一通嫂子咱们都是老乡,以后有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之类的便宜话,喜得这老娘们满脸开花。

看来这事非找老段不可了。

老段媳妇又来蹭菜的时候我给她露了点口风,说来部队这么久,老乡还都没走过,等哪天去家坐坐,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事顺利得出乎我的预料,段股长马上答应了,他说:

“只要你那边放人我这立马就收,没二话,回头我再找你们股长谈谈,等消息吧。”

一个月后我就从后勤股调到了营房股。

营房股真是个养老的地方啊,比后还勤股清闲自在,再加上有老段罩着,那时我真可谓是如鱼得水。

平时基本没什么工作可干,各连队如有房屋需要修缮,水表需要更换的,我就带一帮临时工过去,吆五喝六一番,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让我动手我也不会)。

早操也不必出了,晚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我跟股里的一个干事同屋,有什么好东西我都分他一半,关系特铁,周末他回家住时我就把小芸叫来一块睡。

屋里还有台落地扇,夏天二十四小时开着,想吹脸吹脸,想吹屁股吹屁股。

更可喜的是后勤股的仓库建在营房股里,管仓库的河南小兵姓陈,我们差点成了八拜之交。

其实这孩子原则性挺强的,但独独对我网开一面,我进仓库拿东西他从不讲一句废话,直接把钥匙给我让我自己拿,反正都是烂账一笔,谁也没数。

当然我还是比较自觉的,进去后只拿香烟,这种香烟属内部特供,白包上只印着“八一”两字,我们都叫它“白烟”。

烟我也只给叶胖子一个人——这家伙如今学会抽烟了,而且烟瘾比我还大。

说到这个姓陈的河南小兵,里面还段故事:刚到营房股时,有一次晚饭后独自出来散步,见一帮没戴领章帽徽的东北新兵扎堆骂人,凑过去一瞅,就见小陈跪在中间,满脸泪水。

这帮东北兵很坏,让小陈趴在地上学狗叫,有个家伙还拿皮带抽他屁股,边打边骂:

“看你以后还打小报告吧!”

军人殴打老百姓并不鲜见,当兵当久了多少都有点暴虐心态,但这样欺负自己战友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我分开他们走进去,把小陈扶起来。

问道:

“有病嘛你们,自己人还这样?”

几个小子明显不服气:

“管你吊事!他妈的滚远点!”

我也火了,放出大话:

“我操你妈!信不信我弄死你们几个!”

结果哥几个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打,好家伙下手真黑啊,我长这么大没挨过这样的揍。

脑门子上让钢皮带扣抽出一溜大包,满脸是血,打到后来连神志都不清醒了。

小陈把我扶到卫生所时,芸儿刚好值班,一见我这副德性,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连夜敲开所长家的门叫他来给我看伤。

然后又她打电话给叶胖子,叶胖子一脸杀气冲了进来,破口大骂:

“妈了个逼的谁干的!外面的里面的!”

小陈哭丧着脸说是新兵连的几个东北兵。

叶胖子一听就急了,拉着我往外便走,嘴里还说:

“带我去带我去,操他妈的我看是谁。”

小芸一把推开叶胖子边哭边说:

“你干什么呀你干什么呀,他还能走嘛!”

汽车连连夜出车,将我送到军区医院我被打成轻微脑震荡,幸运的是骨头内脏没事,其它都是皮外伤了。

当时军区医院想留我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我没同意。

一是舍不得小芸,第二我估计叶胖子和部队对这事都不会善罢干休,我必须回去压住场面。

果然,刚回到部队,团参谋长和新兵连连长就登门造访了,问我这事是谁干的,我说是外面的老百姓,他们就急了,说你尽管讲实话不必有什么顾忌,我说真是外面的老百姓。

当兵的跟老百姓发生冲突并不罕见,只要派出所不介入,打完也就算了。

刚送走垂头丧气的参谋长连长,叶胖子押着那几个东北新兵进了屋。

几个小孩战战兢兢站我床前,看样子是真害怕了。

叶胖子一句话没有,冲上去每人正反赏两个耳光。

“跪下!”

一声断喝。

于是扑通扑通跪倒一片。

有个跪的慢的,被叶胖子飞起一脚踹在腿窝上,摔倒在地。

然后他开始发表演讲:

“你们一来我就跟你们几个逼崽子说,在新兵连别惹事别惹事,他妈的当我是放屁啊?!你知道他是谁嘛?我他妈都得叫声哥你们居然敢打他?妈了个逼的!”

说完就解皮带。

我赶紧制止他说:

“算了算了,叶你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说:

“你说你们几个家伙是不是有病,新兵连就这样以后怎么混?这事我不跟你们计较了,回去后不准找小陈的麻烦,滚蛋吧!”

新兵们刚走,叶胖子凑过来小声跟我说:

“老程啊,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别捅到团里去,都是些孩子……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说我也是支持你的。”

我说:

“刚才参谋长连长都来了,找我核实情况,我说是老百姓干的,不过叶你可得管好这帮小兄弟,别让他们再欺负小陈。”

叶胖子感激的抱住我说:

“老程老程你他妈真够意思,我算彻底服你了!”

养伤的这段时间,在部队认识的新老朋友都来看我了,段股长的爱人几乎天天来一趟,鸡汤排骨汤鱼汤不停的送,说实话嫂子是个厚道的人。

小陈也天天来,用他那不怎么多的津贴给我买来罐头饼干什么的,我告诉他以后千万别送东西了,我这什么都不缺,小陈说:

“程哥你不知道,那些东北兵现在见了我都躲远远的。”

我就笑。

叶胖子更不必说了,大包小包从空勤灶往外偷,然后全送我这来。

“你可劲儿造就是,全当是自己家的东西。”

叶胖子如是说。

最幸福的是我可以天天和小芸在一起了,开始那几天走路还不太得劲,上厕所不方便,尿尿的时候都是她扶着我。

我耍赖说你帮我掏出来。

她说:

“滚!不管!”

我说要的要的,她就红着脸帮我往外掏。

性欲来的时候,我就平躺在床上叫她给我打手枪,开始她不好意思,勉强撸两下,技术也不过关。

后来就好多了,她一边给我打着手枪一边看琼瑶小说都爽的我不得了。

那时候我真不知道口交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就让她给我口交了。

出院后再回到营房股,突然发现许多平时不认识的士兵军官都主动和我打招呼。

我问叶胖子怎么回事,叶胖子说:

“其实你这事大半个团都知道了,暗地里人人都竖大拇指,说你够仗义。”

我又问那几个新兵怎么样了,他叹口气道:

“部队还是处理了,为首那两个开回了老家。”

我就说:

“叶,我确实没说是他们干的,你得相信我。”

叶胖子搂住我的肩膀,眼圈都红了,他说:

“老程啊,咱们老哥俩我还能信不过你嘛?部队这是要立威,杀杀东北兵的匪气……”

(四)无题小芸,算是我第一个女人。

上高中时我也曾交过女朋友,同班同学,可关系也仅限于放学后拉拉手,连接吻都没有过。

高中毕业后,与不少女人有过肉体接触,但真正让我动了真感情欲罢不能的,只有小芸。

部队远处郊区,生活单调,说到乱搞男女关系的问题,干部要比士兵严重的多。

咱们这么说吧,女孩三年兵当下来还是处女的几乎没有,而女军官们,早无处女膜傍身,身边又有那么多壮硕伟岸的男子汉,搞搞飞机稀松平常的很。

但我不想在这里牵扯太多当事人的先进事迹,不好,不厚道。

只说我这几个朋友吧。

叶胖子继续和那个飞行员的老婆小田保持着交往,这事几乎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一般情况是这样的:叶胖子想搞她了,就往幼儿园打个电话,那女人趁中午孩子们午睡的一个半小时溜到我这儿,此时叶胖子已经把我打发走了,于是就在我屋中大战三百回合。

夏天还好些,到了秋冬季门和窗户都关着,他们走了之后我再进屋,好家伙,一屋臭脚丫子味加肾上腺液的怪味。

我劝叶胖子说:

“叶你收着点,大白天就往我这领,有点不象话了,这样不好,真的。”

打那之后他们就不大来了。

但说实话,小田确实很吸引人,丰满成熟的身材,好听的南方普通话。

那罩在健美裤下面走起路来一摆三摇如磨盘般的大屁股,尤其让我垂涎。

叶胖子这家伙经常跟我吹她怎么搞小田,说:

“我们家小田比你们家小芸骚多了,一发了情就啃我鸡巴。”

我说:

“你别放屁了,那玩艺多脏啊!”

他急了,说:

“真的真的,骗你的是孙子,要不哪天我让她表演一个给你看看。”

我当他是说着玩的,没在意。

那年的“八一”建军节,部队按惯例会餐放假,中午正跟叶胖子喝着酒,小田突然来了,我招呼她说:

“来来田姐,坐下一起吃点。”

平时大家就都很熟,她也不见外,坐下来和我们边吃边喝边谈,不知不觉都喝高了。

吃完饭,我迷迷糊糊往外走,虽然不是很清醒但也下意识的知道到了该回避的时候。

叶胖子突然拉住我结结巴巴的说:

“老程你、你别走,你不是……不是不相信小田吃过我鸡巴嘛?今个儿就让她表演一个给你……给你看看!”

“来来田儿,给哥哥吃一个。”

小田明显喝高了,蹲地上就解叶胖子大前门上的钮扣,掏出鸡巴咬了起来,吃的滋咂做响。

我当时都快晕了,转身便走,结果“扑通”一声摔在门口,身后传来叶胖子放肆的狂笑声。

我承认,小田曾经勾引过我。

有天晚上她来找我说她老公刚打了她,于是跑了出来,我问她:

“你怎么不去找叶胖子。”

她说去了,没找到。

我知道她在撒谎:三分钟前我刚跟叶胖子一起散步回来,眼睁睁看着他走进空勤灶的。

给她到了杯水,刚转过身,就见这女人坐在床上掀起裙子扇风,下半身整个露了出来,黑乎乎一丛毛,居然没穿内裤。

虽然我当时欲火中烧差点就扑上去,但还是忍住了,我总感觉她有什么企图:是想挑拨我跟叶胖子的关系?还是想挑拨我和小芸的关系?平日里这个女人言谈举止就不简单,得小心着点。

再讲一个故事:那年国庆节,部队放假,叶胖子说他生日快到了,叫上一帮东北兵跑我这喝酒打牌。

大家正喝的兴起,姜小芸突然闯了进来,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跟桃子似的,见了我们哇的一声又哭了,仿佛老百姓看见了八路军。

当时大家都傻眼了,我赶忙扶住她肩膀问:

“怎么了小芸?别哭别哭。”

小芸激动得话都说不上来,罗哩八嗦了半天才听明白:场务连有个北京籍排长,快三十了还没找对象,最近经常打着看病的幌子到卫生所找小芸,只要没外人在场就对小芸上下其手,小芸怕我生气,一直忍气吞声不敢对我讲。

今天这傻逼喝醉后又去了,往病床上一躺说他蛋子痛,可能是疝气,让小芸给看看。

小芸说:

“我这检查不了,你到军区医院去。”

那孩子说:

“总得先做个初检吧,兴许你揉揉就不疼了呢。”

小芸说:

“你滚蛋,要不我喊人了。”

他说:

“你喊啊,看咱俩谁丢脸……”

几个东北兵借着酒劲就往外冲,边冲边嚷:

“蛋子疼?给你揪下来就不疼了!”

我喝住他们:

“都回来都回来,别这样!”

叶胖子比刚来时沉稳多了,他倚在床上没动窝,叼着烟说道:

“咱们团这些当兵的没几个不知道你跟小芸的关系,老程你想想得罪过这个人没有。”

他这一提醒我还真有了点印象,早在新兵连时我曾和一操北京话的老兵吵过一回,当时确实怕事,战友一拉架我就见坡下驴的闪了,莫非是那小子?为这事,我跟叶胖子密谋了一夜,他后来在我那睡的。

叶胖子的一个老乡在场务连当副排长,爱人随军后来到部队在空勤灶帮忙,叶胖子平时很照顾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不落下她。

平时叶胖子也经常往这副排长家串串门,了解到一些情况:他当兵十年,副排长就干了五年半,急着往上爬,但礼送了人也围了却总是没消息,郁闷的很。

叶胖子就说这事找他准办。

国庆过后没多久,部队进行战备演习,各级指挥员二十四小时待岗,不准离开营房。

有天晚上场务连连长在浴室刮胡子洗脸,顺手将刚买的“上海”牌钢表放在了窗台上,等出来后发现表没了。

不含糊,全连立即紧急集合,放出哨兵守在宿舍门口,任何人不准外出,然后进行大搜查,这块表后来在那个北京籍排长的抽屉里找到了,上面还带着水珠。

这事就是叶胖子那个老乡干的,确实是妙计,一箭三雕:我的仇算是报了;北京排长很快被强制退伍,扫地出门;那个东北籍的副排长顶替他的位子荣升正排,住进了单身宿舍。

接着这家伙又逮住机会,立了个“二等功”,好象是“在雷雨天气带领全排战士抢救暴露在大雨中的航材”吧,上了军报,到我退伍时,他已经成连长了。

为这事我专门请叶胖子喝的酒,可没叫他那个老乡来,为什么呢?他的关系由他搞定,我出面显得不太好,况且这事人家也肯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五)再次无题小芸怀孕了,但我一直对她怀孕的原因持保留态度,倒不是怀疑她跟别人乱搞。

每次办事时我都戴套,这些避孕套本来是军区下发给连队各级军官用的,很厚的那种,用半透明塑料纸包着,由于平时都由卫生所发放,小芸就沾了个近水楼台之利,经常偷点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批避孕套在仓库里放的太久,可能让耗子嗑过。

打那之后小芸改吃“探亲避孕药”,不过这东西副作用挺大,吃了之后咽不下饭。

小芸跑到军区医院找熟人打掉了我的第一个儿子,身体很虚弱。

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就想吃鳝鱼,想的不得了。

这可真难住我了,在北方当过兵的朋友都知道,北方人不认这玩艺儿,就说这几年生活好了吧,吃鳝鱼的也很少。

附近几个农村大集我跑了个遍,鱼贩子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问我:

“鳝鱼是什么鱼?”

前文交待过和我在营房股住一个房间的那个干事。

安徽人,很有点能耐,会吃,每年自己灌香肠做熏肉淹酸菜,每次还都分我点尝尝鲜。

我把买膳鱼买不着内心很苦闷这事跟他说了。

他说:

“嗨!多大点事啊,我有主意。”

他把自行车辐条磨尖,在前端弯出一钩来,又跑到臭水沟子旁边挖了几条又肥又长的蚯蚓,穿在钩上,带着我走进正灌溉着的麦田之中。

就见他边走边观察阡陌之下水中的状况,见有气泡冒出,就蹲下去,用辐条小心的探试,接着就看他胳膊猛的一震,一条尺把粗的大鳝鱼被拽了上来。

那一下午我们共钓了四条,全部归了我,我把鱼送到叶胖子那里用辣椒一炒,乖乖那个香啊!从此之后叶胖子也爱上了辣炒鳝鱼。

那年夏天我钓了几十条,后来小芸说她见了黄鳝就想吐。

我所在的部队那时自己养牛,牛奶专供空勤灶。

养牛的兵是内蒙古人,两瓶酒就把他搞定了。

刚挤出来的牛奶热热的,很稠,稍微一放就变成如豆腐脑般的半凝固状态。

蒙古兵说:

“你们内地人身体不行,一桶奶要兑半桶水喝了才不上火,俺在家的时候直接咬着母牛的奶头喝,喝口奶嚼一口干牛肉。”

我心里说:

“吹什么牛逼啊,踢死你个小丫的!”

离开后勤股后牛奶就很少喝到了。

部队大院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其实都是部队产业,早几年这些地是分给各个连队耕种的,但每到麦收季节,庄里的农民就全家出动打秋风,一垛垛往自己家搬。

警卫连战士挎枪站岗根本镇不住这帮人,他们只怕警察不怕当兵的。

那次一小兵追个偷麦子的农村妇女,那女人被追急了,往地上一躺就脱裤子,吓的那个小战士转身即跑,后来战备任务越来越重,连队便将麦田包给附近的各个村子种,每年只须交给部队部分粮食就可以了。

灌溉麦田的水来自于十几里之外的黄河,水被抽出后通过大小水渠供应周围五六个村庄。

我们团东大门外就有条水渠,渠不深,水最多时才刚没过膝盖。

有次我无意中在河边经过,发现虽然灌溉已经停止,但焦黄的河水中不时有小鱼翻起雀跃,于是赶紧跑回营房股,叫上一帮战友,拿着铁锨脸盆冲出来。

先将水渠两头用泥巴糊住,然后十几个人跳进去往外泼水,水越来越少,鱼越来越多。

十几米长的水渠我们竟捞出大半桶小杂鱼,甚至还抓住了一条一斤多沉的黑鱼。

晚上送到灶上炸了,好吃的不得了。

在几名广东籍飞行员的带动下,部队兴起了打鸟热潮。

一到晚上,周围的小树林中就手电筒乱晃,参与者上至团长参谋长,下至刚出新兵连的娃娃兵,所以当时上下级关系显得非常融洽,看见蹲在树上过夜的鸟都互相让:

“你先打你先打。”

——正所谓“同是连队打鸟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小陈也买了只气枪,

“峨嵋”牌的,一到夜间我们就叫上叶胖子出来,满院乱找。

飞行队的那帮飞行员打的最好,有眼力有臂力,四五个小时能打一网兜。

打死的麻雀用热水一烫,毛就好拔了,再放热油里炸过,很香。

许多年后我调进民航,每天看着一箱箱活蹦乱跳的麻雀空运到广州深圳,却伤感的不得了。

我的心是越来越软了,痛惜起这些小小的生命。

当年新兵连里有个战友,关系不错,后来分到了警卫连,每天在跑道周围站岗。

因为是单岗,离营地又远,他胆子就越发大起来:一到站岗的时候就跑到兄弟部队的鱼塘里钓鱼,有线有钩有蚯蚓就是没鱼杆,他就把五六式冲锋枪上的三棱刺刀拔出,把线栓刺刀上那么钓,钓上来就揣怀里直接送大灶上去。

有一回他钓鱼时碰巧被那个部队下来检查工作的干部看见了,一顿臭骂,还威胁说要把这事捅到我们团里来。

这个家伙怀恨在心,下次去时带了一包砒霜,也不知他在哪弄的,反正全撒鱼塘里了。

见到我时还咬牙切齿的骂:

“让他们吃鱼,都他妈吃屎吧!”

警卫连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风吹雨淋日晒领导骂。

干部灶和大灶合并之后他们的伙食算是好了点,一开始他们是吃兵灶的,伙食很差,个个满脸乌黑,精瘦如柴。

新兵们大都本份,巡逻时丝毫不敢懈怠,站了两三年岗快退伍的老兵油子们就懒散多了,值勤的时候哪也不去,找个阴凉地儿看武侠小说,有劲没处使的就用枪上的刺刀挖老鼠洞蛇洞,枪管子里面堵满了土,下岗时往地上磕打磕打。

再不就找个不留神闯进警戒区的老百姓,打骂一通解闷。

有个老兵,值勤的时候看到一挖野菜的农村妇女迷迷糊糊走近跑道,他把那女的拦下来说:

“走!跟我去团部!”

女人害怕了,死活不去,他看周围没人,就上去乱扯,摸奶掏阴的,乱摸越来劲,干脆把那女的裤子扒了,掏出鸡巴就干,干的那女人嗷嗷乱叫。

干完了他寻思没事呢,提上裤子要走,被那女人的丈夫带帮人堵住了,一通海扁,枪也抢走了。

正赶上几个战友路过,两帮人混战起来,直战得天混地暗日月无光。

团领导和附近派出所的全到了才罢手。

一查便查到那孩子头上,关了几天禁闭后警备区来人把他带走了,送交军事法庭。

当时他离退伍还剩两个月。

(六)退伍叶胖子死了,被枪打死的。

这类事我曾听父母讲过,部队里并不罕见,但我根本没想过会发生在我最好的战友身上。

那天晚上叶胖子和那个飞行员老婆小田在电影院旁边的树林中幽会。

军械股的一个兵,白天跟领导吵了架,想不开,晚上偷偷摸进股长房间,把军械库的钥匙偷出来,然后又闯进军械库偷出一支半自动步枪,两排子弹。

当天部队通知看电影,放《闪闪红星》,估计他本来是打算到电影院大开杀戒的,但偏偏送胶片的车半路抛锚没来,电影临时取消了。

于是他拎着枪在电影院周围乱转。

远远看见小树林中有人影,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从斜刺里飞进叶胖子身体,打断了他的脊柱,又穿过肝脏。

当时他就不行了,一头栽在地上,吭都没吭一声便完了,那个兵冲过去想再补一枪。

刚把枪举起来小田就挡在叶胖子面前,她边哭连喊:

“你别打他了!你打我吧,我跟他一起死!”

不知道为什么,兵突然也哭了,没对小田开枪,而是把枪竖起来,冲着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那段时间我整个就垮了,不吃饭不睡觉,自己一个人发呆。

小芸天天守在我身边边哭边哄我说:

“你清醒一点好吗,求你了,吃点东西吧?”

每当我闭上眼睛想睡一会时,叶胖子就会跳出来看着我笑。

我无论如何不相信这个事实,叶胖子怎么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呢?前几天他刚刚兴奋的告诉我,他准备转志愿兵的事基本敲定了,司务长和股长拍着胸脯给他打的保票,现在他已经拿到了三级厨师证,将来还要拿二级,一级,特级……真的就那么死了吗?那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那个我最好的堪称生死之交的战友?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出门,总担心叶胖子会突然从黑暗中闪出来抱住我说:

“走啊,喝酒去!”

甚至呆在屋里的时候我都时常警惕的看几眼大门,一有风吹草动就琢磨会不会是叶胖子来了?他的那些老乡们都知道我是他最好的战友,也了解我当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过来安慰我,于是我关上大门,对这些小孩们说:

“老叶没了,再没人管你们了,说实话我也懒得管你们。但我劝你们老老实实当完这三年兵,回去之后该种地种地,该放羊放羊,别跟他似的到处添乱,算我求你们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我异常清醒,一字一顿,说完后突然感觉松了口气似的。

下面已经哭成一片……小田却一直没来找我,但通过这件事,我对她的印象突然变好了。

在我眼中她不再是原先那个放浪淫贱,人尽可夫的女人,而是忽然成为了一个有情有义的节烈女子,从此备加敬重。

有几个女人会在这生死关头为自己的爱人挡一颗子弹呢?我曾问小芸:

“如果换成咱俩,你会这样做嘛?”

她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但我不信,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没吃过苦甚至没受过什么挫折……可当我问自己会不会为小芸挡子弹时,心里又迷惘了。

许多年后我读《清史》,想象着努尔哈赤在我的老家抚顺许下七大恨时一脸怒火的情景,脑海中总会奇怪地浮现出叶胖子那咬牙切齿的嘴脸,虽然他是根正苗红的汉族贫农出身。

叶胖子的死仿佛已经成了我的宿命,始终伴随于我并让我伤心一生……小芸要退伍了,才当了两年零四个月的兵,她说家里一个劲地给她打电话写信,说已经为她找好了工作,部队关系也打通完毕,让她早日回家。

我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又能说什么呢?小芸走的那天,我本来答应去送她的,但最终没去,我不想看见她哭,也害怕自己会哭。

后来她给我写信说,本来想在火车站将她刚买的冻伤膏送给我,让我在手上起冻疮的时候还能想起她,但她望眼欲穿后失望了,

“知道信纸为什么那么皱嘛?”

她在信中问,

“是被眼泪打的。”

退伍后,我拿着千多块的退伍津贴去了趟四川,那时的小芸已经明显发福,象个中年妇女。

我们瞒着他老公在宾馆里疯狂的干了个通宵,她又哭又叫又咬,从来没这样过。

早晨起来我突然又问她会不会挡子弹的那个问题,她就笑,说:

“别傻了,懒得回答你……”

现在我们一直书信往来不断,她离了婚,孩子跟了父亲,如今她已经是某公司副总,我准备今年休公休假时再去一趟四川,搂搂她。

叶胖子和小芸的离开,突然促使我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人生无常,固然要随遇而安,然而做为我个人,却始终徘徊在及时行乐与树立理想之间而游移不决。

人,总得对将来有个交待,连张牙舞爪惯了的叶胖子都有理想,连温柔可人的小芸都知道退伍后该干什么,这个一贯自命不凡的我,为什么还在踌躇不前?三年时间很快就要过去,在我临上火车的前夜,小田突然深夜来访,她说她马上就要离婚,我就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她说离婚后准备回老家温州,老家的亲戚做生意发了点小财,她回去帮忙。

我们一直做爱到凌晨,她身上香喷喷的,估计来之前洗了澡。

做爱的时候我不停的叫她的名字,叫一声她答应一声,到后来边答应边哭。

写到这我忽然想,我当时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呢?肯定不会,她可是叶胖子的人……真是个奇怪的想法,再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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