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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欧静字数:7万第一章二十七岁的范永晔身著咖啡色西装外套,未扣上的外套底下配上白色棉质T恤,微风一吹拂而过,T恤竟然直通通地垂晃著,明眼人可以一看就很清楚地联想到衣服底下必是一副清瘦的身躯。

他提著公事包,快步迈入巷子里一栋丝毫不起眼的公司里。

走进公司大门旁的吧台後,一个转弯,进入个人专属的工作室,他将超薄手机和笔记型电脑放在一张超大办公桌上後,随即端正坐在高脚椅上。

“永晔,好消息、好消息,你的工业设计作品在全球工业设计大赛中,夺得德国reddot、iF、以及美国IDEA三座金奖!”

他的合夥人孔繁毅快速推门而入,手舞足蹈地与他分享这件好消息。

“哦?”

范永晔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他英俊无比的脸庞上,有著冷肃的沉稳神情,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锐不可挡,但浑身上下充满忧郁气息。

不过他的沉默却丝毫无法影响到眼前咧嘴大笑的男人。

“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光荣吗?只要消息一传出去,我们的订单就接不完了。”

孔繁毅高兴得眉开眼笑,想要高举双手大声欢呼,毕竟这种殊荣实属难得。

范永晔看著合夥人雀跃的笑容,也感到高兴,很配合的扬起嘴角。

这些奖项都是国际大奖,也必定能受到国际设计师的肯定与瞩目,是他在工业设计领域上一举成名的时候了。

“你怎么没有我想像中的高兴?”

孔繁毅原本因为这件大消息而咧开嘴笑著,好一会儿才发现范永晔没什么开心的表现,依旧只是展现出淡淡的笑容,笑容中还藏有一丝丝模模糊糊的忧愁。

“我很高兴。”

范永晔云淡风轻地转移话题。

“消息传出去後,现在业界的回响如何?”

“好得不得了,你得奖的产品“防潮箱”获得很多设计师的询问,他们都非常赞叹制作工艺的技术和使用材质如此切合,不仅有美感,而且符合使用需求。

”孔繁毅高兴得想跳舞,一会儿就忘记合夥人并未如预期的展现兴奋的反应。

“其他设计师的反应呢?”

“他们也很高兴,也终於能够了解你对产品材质与功能的吹毛求疵,现在大家的工作活力足足增长了十倍。”

孔繁毅笑著说。

范永晔和孔繁毅在三年前合作开设“曦”工业设计工作室,毫无奥援的两人凭著执著的热情与理想,翻电话簿逐一打电话给厂商自我推荐,不管刮风或下雨,两人骑著摩托车在大街小巷穿梭,只为了获得设计案。

三年後,两人的工业设计成果终於受到厂商的青睐与肯定,订单一笔接一笔的送上门来,他们也终於不用日晒雨淋四处去接设计案了。

而随著订单的成长,工作室也找来了几位志同道合的设计师分担工作责任,但这群设计师却因为范永晔对产品的讲究与龟毛态度,一度闹内讧,想要集体辞职。

直到范永晔领导推出的产品今年在全球工业设计大展中连续获奖,这群设计师才终於认同范永晔,也答应继续为公司卖命,内讧事件终於告一段落。

“这样呀!”

范永晔拿起电脑画笔,随意在萤幕上画出一个草图,心不在焉地问著合夥人,

“我还没进公司前,有人找我吗?”

“你的母亲打电话来找你,要我问你明天晚上要不要回家参加父亲的七十岁生日聚餐。”

孔繁毅据实以告。

范永晔一顿,停下画画的动作,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几点打来的?”

“大约九点半吧!”

孔繁毅想了想又续道:

“你母亲希望这次你一定要回家参加父亲的生日聚餐,毕竟你已经有六年没回去了。”

“我知道了。”

范永晔嘴角一撇,没说什么话,继续拿起画笔在电脑上工作,不一会儿,一个类似滑鼠的草图就完成了。

“永晔……”

孔繁毅迟疑地开口。

“你不回家一趟吗?虽然我没有告诉伯母我们一起工作,但是她一直想知道怎么直接联络你,你不能总是拿我当挡箭牌吧!”

范永晔没说话,但握著画笔的手却有丝颤动。

“我听到范妈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我看你还是回去看看好了,万一家里有什么事……”

孔繁毅小心翼翼地开口,深怕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痛楚。

范永晔握住滑鼠的手一动也不动。

“你惩罚自己六年了,应该要试著放开内心的枷锁了……你这样下去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我会好好想一想。”

范永晔垂眼,语气淡然,也代表话题可以就此结束了。

他手上的滑鼠继续移动,继续在电脑萤幕上绘画草图。

孔繁毅看著合夥人,内心忍不住叹气。

他是范永晔的国中同学,从小两人一起长大,除了有一段时间因为念不同的大学而分开之外,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

他不太清楚范永晔大学时期发生什么事,但他很清楚这几年他的抑郁和痛苦。

范永晔从大学时期就离家独自在外打拚,连家都没回,还警告他不得向父母透露他的联络方式。

但不巧的是,某天他在路上闲逛时刚好碰到范母,他被盘查得黔驴技穷,勉为其难地留下自己的电话,并向范母保证范永晔的平安。

之後,范母三不五时就会打电话透过他来问儿子的消息,他只得当中间人帮这家人联络感情;偏偏范永晔心结未解,就是不愿意让父母知道他的消息,顶多寄张明信片回家报平安,害他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怎么办呢?如何才能解开范永晔的心结呢?★☆★☆★“你最好趁我现在心情还可以时,将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一名面容秀雅的女子突然闯进办公室里。

坐在办公桌後面的男人没有抬起头来看她,反而自顾自地阅读手上的卷宗,神情也是维持一贯的平静无波。

“你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的声音带有浓烈的怒气。

“不解释清楚我会很生气!”

“啧啧啧,一个女孩子家脾气这么糟糕,没有男人敢领教的。”

男人慢吞吞地阖上卷宗,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她。

“关你什么事!”

她气呼呼地反驳,一点都不将男人的话放在心上。

从眼角余光瞥见男人听见这一句话时的脸色,她心中反而升起得意的快感。

“而且没有男人敢领教最好,我求之不得。”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却步吗?”

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下子就控制住脾气。

“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就可以这样控制我!”

她突然猛烈大喊,声音尖锐而瘖瘂,

“告訴你,我不吃这一套!”

大白天的,

“连丰企业”总经理办公室就传来这么嚣张的叫喊声,照理说员工应该赶快报警或请保全来解决,但员工们对这叫声恍若未闻,依旧埋头苦干地努力办公。

因为大家都知道,正在吵架的那一对男女是总经理江永岷和他妹妹江咏曦。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每个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纠纷,员工们才不会蠢得去自找苦吃哩。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难道你这几年都没有学会一些规矩吗?做事情只会大呼小叫是不会有长进的。”

江永岷语调依旧平和,凌厉的双眸却闪耀著不以为然。

“我不这么大声,你根本不理我!你以为我会像你的下属一样,对你唯唯诺诺吗?”

她冷哼。

“我可不是软骨头。”

“原谅我如此驽钝。你乾脆直接告诉我,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脾气这么大?还有,你不是还在上课吗?为什么会突然跑回来?据我所知,你下个月就要发表论文了,怎么还有时间搞这种飞机?”

江永岷凌厉的双眼冷淡地瞄她一眼,对她的行事作风实在无法苟同。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白痴。我早就完成论文了,就等指导教授给予建议,再做小幅修改。何况我再不回来找你算帐,你把我卖了我可能都还不知道!”

江咏曦放下手上的大衣和手提包,一脸讽刺地对哥哥说道。

江咏曦虽然是江永岷唯一的妹妹,但却是同父异母,江咏曦的母亲是江永岷父亲的外遇对象。

原本江咏曦是和母亲相依为命,也不知道自己有爸爸,在母亲过世之後,十七岁的她才被江永岷接回江家,那时候,江家也只剩江永岷一个人,他的双亲早就先後过世了。

江家本来就有点钱,六年前,原本只能算是中小型企业的“连丰企业”在当时二十八岁的江永岷接手後,盈余从百万跃升至十多亿,实力不容小觑。

当初十七岁的江咏曦被带回江家不久,马上就被江永岷著手安排出国念书。

所以他们之间没有兄妹情深的情谊,有的只是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如此过了六年,在江咏曦快拿到硕士学位时,她却突然跑了回来。

江永岷一脸莫测高深地打量著妹妹,看到她脸色红润充满朝气,才缓缓叹了口气说道:

“算帐?我有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吗?”

“听说你不答应我留在澳洲工作。”

江咏曦一甩头,长发一扫一荡,几咎发丝停留在她脸颊上,

“我告诉你,虽然你是我大哥,也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江永岷没有答腔,只是凝视著她。

他就知道秘书会将这件事情搞砸,他只是要秘书通知江咏曦毕业後立刻打包回家,没想到还会衍生这些莫名的事端。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咏曦气呼呼地瞪视他。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青春不该蹉跎,她要幸福地过自己的人生!

“我不是不让你留在澳洲工作,而是希望你回来。毕竟你在那儿也待了六年,够久了。”

他皱起了眉头,不再沉默。

江咏曦在被他接回家前,曾经历过惨痛的情感挫伤,紧接著又遭逢母丧,所以有一段时间,她深陷在痛苦的深渊中,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那时他刚接手家族企业,忙得不得了,逼不得已,他才将她送出国念书,让她展开新的生活。

现在,六年的时间够了,他们兄妹也应该团聚了。

“我不想回来,我想留在澳洲。”

她才不要留在这曾经让她伤心的地方。

“我不答应。”

“你算哪根葱?怎么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她任性驳斥。

江永岷被挑起了怒火,

“你是我妹妹,我出钱让你出国念书不是要你学会与我顶嘴!”

“那些钱在我工作之後,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她就是不肯让步。

六年前,她被送出国时,就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回来了,离开这块伤心地之後,她要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再也不要接触台湾所有的人事物,没想到这个想法竟然被大哥否决。

江咏曦其实很清楚,大哥对她算很好了,金钱无限提供,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都会无条件供给。

虽然工作繁忙,也不忘安排时间到澳洲去看她。

但是,大哥不会知道她的盲点与弱点,她实在不想留在台湾生活。

“是吗?你以为钱这么好赚?”

他冷冷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的脾气怎么会越来越火爆,竟然也会和他顶嘴。

“你以为每天穿得漂漂亮亮出席时尚派对叫做有钱人吗?真正的有钱人每天都要工作十多个小时。”

“我没这么肤浅,我也了解工作的重要性。不过我快拿到硕士学位了,也已经有公司邀请我到他们公司上班。”

她得意地说。

“你真的不想回台湾?”

“回来干嘛?反正我现在只有一个人,台湾又没有亲友,住在我熟悉的澳洲不是很好吗?”

“我是你唯一的大哥,你竟然敢说自己是一个人?”

江永岷脸色都变了,没想到江咏曦这么不把他这个异母大哥放在心上。

江咏曦一愣,心虚地开口,

“大哥,对不起,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能够更独立,不用一直待在你的保护羽翼之下。”

看到大哥变脸,江咏曦也知道自己讲错话了,因此语气不由得放软,但她的心底却知道,不管任何人或任何事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你认为我是你的绊脚石?”

他抿紧双唇,脸色铁青。

江咏曦见状,心跳更是漏了半拍。

“我只是想要独立而已……”

“你不用因为六年前的事情而耿耿於怀,毕竟你那时候只有十七岁,很多事情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可以扛起来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让自己更独立,就是要证明自己能够不再受人摆布,所有事情也能够自己决定,但是你难道不愿回来和大哥一起住吗?”

江咏曦一僵,瞬间苍白了脸。

对她而言,那件事一直是她想遗忘的过去,她一点也不想再提起。

“大哥,你不用为了我而想把我接回来一起住,也不用替爸爸补偿我,更不用想尽办法补偿我失去的一切,过去的一切都算了。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你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用把我考虑进去。”

“我只有你这个妹妹,要求自己的妹妹回来和我一起住有什么不对吗?”

江永岷眉头一皱,很不喜欢听到她这么说。

她话里的涵义很明显,根本就是打算和他划清界限。

“大哥,你以为自己几岁了呀?”

她也皱起眉头。

“你应该去找个老婆,组织自己的家庭,而不是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

她不要大哥忘却自己的终身大事,反而只关心她这个妹妹,这样似乎本末倒置了。

“我当然知道。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淡淡地说。

“时机到了,我会带个老婆回家的。我反而比较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一脸不解。

“只要你不要插手管我的事,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将大小琐事处理得非常合宜。”

“是谁上次自己一个人到纽西兰玩还迷路的?又是谁哭著打电话回来求援?”

他凉凉地提醒她的“可怕”事迹。

她脸色微赧。

“我只是很容易迷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是吗?”

他很不以为然。

江咏曦一天到晚嚷嚷要独立,结果连去澳洲附近的纽西兰旅游也会因为迷路而哭著打电话回来,凭她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行为,要说服人她是可以独立生活的,相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当然是啰!我好歹书念得不错,硕士学位也唾手可得,在社会上历练一番之後,相信也能闯荡出一片天。”

她得意洋洋地说,一点都不将大哥戏谵的眼神放在眼里。

“我真的怀疑,出国念书六年,你到底学会了什么?难道只学会了狡辩吗?那我还真是浪费钱了。”

他故意叹口气。

“胡说!”

她听了很火大。

“都是因为你惹我生气,我才会和你辩论。听清楚了,我是辩论不是狡辩,这样差很多哩!”

她正色说道。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花费这么多时间和她唠叨实在太没效率了。

她只要乖乖听从他的安排,相信她一定可以在他的监督和照应下,过著幸福稳定的生活。

“反正你只要照著我的方式做就是了。”

他淡淡地下达命令,觉得自己的安排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我才不要。”

她觉得这一切很荒谬,

“你不要试图主宰我的人生,我可以自己规画和掌握,而且一定过得比你安排的人生还要幸福。”

“我没有控制你的人生,我只是建议。”

当然囉,如果她不接受建议,就直接把她绑回来,到时还怕她脱离他的掌握吗?

“是喔!”

她睨他一眼。

“没有控制,只有强迫性的建议。”

“小曦,你就先回来和大哥一起住,顺便到公司上班,帮我处理一些简单的行政事务,如果你真的不习惯,大哥再把你送出国好吗?”

江永岷放柔声音,开始动之以情。

“我……”

她一愣,没想到大哥会这么说。

“我们兄妹俩这么生疏,一点都不像是亲兄妹,你就让大哥亲自照顾你一阵子好吗?”

他继续劝说。

“你我各自成家之後,这种机会应该不会再有了。”

江咏曦迟疑著。

大哥的语调非常轻柔,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继续和他唱反调似乎也不对。

而且其实他根本不用照顾她,如果不是他,她这几年也不可能过得那么优渥,她也应该报答大哥这几年对她的照顾。

忖思片刻,她呼了口气。

“好吧!但是如果我真的想要出国,你不能拦我唷!”

“那当然。”

江永岷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既然这样,你就尽快打包行李回家来吧!”

“好。”

她应允。

虽然答应了大哥留在台湾,但她的内心深处却非常不安,害怕内心的记忆再度被开启,再度撕裂她的心。

一个人的一颗心被撕裂一次就够了,因为那伤痕永远不会抚平……★☆★☆★不要!停下来!不要!我才十七岁呀!对不起,我伤害了自己;对不起,我的身体。

对不起,不管是幸福还是未来,都无法给你。

好痛、好痛,不仅是肚子痛,心也好痛……真的,很对不起……砰地一声巨响,被惊醒的江咏曦睁开双眼,迅速从床上坐起身,茫然一望,才发现窗户被风吹开,撞击到窗框,发出声响。

唉!怎么会作这种梦呢?明明几乎已经忘记了……她双掌掩住在睡梦中泪湿的双颊,右手下意识地摸著肚子,仿佛想要寻找什么,那儿曾经有过什么,但是,现在空空的……一定是地理环境的关系!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待在台湾,明明触景伤情是真有其事,偏偏还要故作坚强。

江咏曦望著灯火通明的卧室,微微叹口气。

十七岁之後,她就习惯睡觉要开灯,因为处在黑暗的环境会让她心慌意乱。

尤其母亲过世之後,她的症状更严重,只要一待在黑暗的地方就会恐慌。

她瞄了瞄床头的时钟,现在才凌晨三点钟,一片寂静无声。

在大家都在睡梦中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清醒著,而且是痛苦地清醒著,这会让她觉得更孤独,乾脆起来上网找个夜猫子网友聊天吧!缓缓起身穿上厚棉外套,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明,她打开卧房门,走进明亮的走道,卧房对面的书房门稍稍开启,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里头一样光亮。

看来只有和陌生人闲扯淡可以让她暂时忘却痛楚……★☆★☆★“永晔,你终於回来了!我打了好多通电话给孔繁毅,希望他转达消息呢!”

范永晔的母亲高兴得阖不拢嘴。

她千盼万盼这个儿子能回家探视父母,没想到他如此狠心,六年来只是寄明信片回家报平安,连一通电话都不打。

“妈,你好吗?”

范永晔淡淡地问候母亲,但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我很好,我很好。”

范母眼角含泪,欣慰儿子终於回家了。

“你爸爸身体也很好,只是头发白了很多。”

“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范永晔的语气淡得不能再淡,仿佛只是陌生人的对话。

范母听出儿于刻意的切割,纤细的身子倏然一僵,淡淡的哀伤浮现在眼角,一阵沉默的对视阻隔了彼此,但她硬是压抑悲伤的情绪,强打起精神,展颜面对儿子。

“你爸爸他……表面上是这样,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想念你。幸好今天你回来帮他祝寿,他等会儿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依旧淡漠的范永晔踩著沉重的脚步走进客厅,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生日快乐。”

这是他们父子六年来第一次见面,却生疏得让人心寒。

范立凯迅速放下报纸,抬起头看著好久不见的儿子,双眼瞪大,没有欣喜反而一脸怒气。

“你这个不肖子,竟然无声无息地离家出走!要不是你会寄明信片回来报平安,我们都以为你消失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在台中。”

范永晔淡淡地解释,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你去台中做什么?”

“念大学,然後工作。”

简洁的回答,仿佛多说一句话是种浪费。

“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范父脸一沉,神情执拗。

“我知道。所以我有寄明信片。”

范永晔的回答依旧平声静气,毫无起伏。

“明信片上没住址,要不是你妈去年在路上碰到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孔繁毅,恐怕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在哪里……我真是白养了你这儿子!”

范父全身微颤,气得脸都白了。

“爸,平心静气,火气不要太大。”

他淡淡地说。

“你年纪不小了。”

“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那你竟然还让父母亲这么担心!”

范凯立越说越气。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

他的语气不是很在乎,还有点淡淡的不以为然和疏离,但范凯立没注意到,一旁的范母倒是注意到了,一脸忧心忡忡。

“你这是什么话?”

范凯立的语气又激动起来。

“你别忘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你还有一个儿子,不是只有我。”

范永晔淡淡地反驳。

“我早就不把他当我的儿子了。”

“是吗?”

范永晔讥嘲地说。

虽然他从未见过唯一的哥哥范育民,但对父亲如此绝情感到心灰意冷。

范永晔出生於宗教世家,他的父亲范凯立是基督教会牧师。

范凯立在娶范永晔的母亲陈家华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姻,育有一子范育民,後来双方离异,儿子归给女方,尔後范凯立又娶了陈家华,生了一个儿子范永晔。

小时候,住在知识不流通乡下的范永晔经常遭同学取笑,同学们搞不清楚牧师和神父的差别,讥讽他的父亲“牧师还能结婚生子?而且还娶两次!”

从小安静乖巧的范永晔就在这种被取笑的童年阴影中长大,造就他在青春期的叛逆、张狂与自私,也铸成了一项人生中的大错。

范母眼见丈夫与儿子开始针锋相对,急忙当和事佬,转移话题。

“永晔,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妈,我不饿。”

他只是经过这儿,顺便回来看看而已,进家门根本不在他的行事历里。

“那吃些水果吧!”

范母连忙帮儿子张罗。

“好。”

对母亲,范永晔一向不会怒气相向,但想到当年她没有站在他这边支持他,内心中仍有许多怨怼。

“你在台中做什么工作?为什么不回家来?”

范凯立又急著想知道儿子的行踪。

“我想要训练自己独立。”

范永晔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和讥嘲,

“毕竟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一直靠著父母。”

“但也不能失去联络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从小是这样教你的吗?”

范凯立火气一来,又开始怒目相向。

“爸,你别管,反正我做事会有分寸。”

“什么?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范凯立咆哮道。

懒得听父亲怒火四射的抱怨与咆哮,范永晔拿下眼镜,揉揉发酸的鼻梁和酸涩的眼睛,觉得异常疲倦。

昨天知道母亲打电话来後,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连他最爱的工业设计工作也无法继续,晚上更是失眠一整夜,脑海中想的全都是她,想到自己当时的自私和愚蠢,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无法抹去他内心的歉疚。

“你怎么不说话?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父亲依旧在他耳边咆哮。

他戴上眼镜,

“爸,既然你那么讨厌见到我,我就先离开了。”

不待父母亲反应过来,他倏然转身离去,不管背後的吼叫声与啜泣声。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他们父子之间本来就有点生疏,父亲忙於宗教工作,母亲则专心照顾父亲的需求,至於他,在发现自己常被附近邻居的小孩取笑之後,他变得自闭与内向,常常逃学躲到树上,直到放学之後才回家。

很可笑的是,父亲都不知道这一切。

趁夜驱车赶回台中的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疲倦地瘫软在床上,试图休息片刻以应付明天的工作,但过了半晌,依旧无法成眠。

他睁开眼睛,起身打开床边桌子的抽屉,拿起他的收藏宝盒。

盒子里满是他从小到大的图画。

小时候遭受同侪的取笑时,他总会躲在树上画画,画出属於自己的世界。

那时绘画对他而言主宰著他生命的一切,闭塞与被嘲讽的世界可以在绘画的魔幻世界里,找到情绪的出口。

也因为对绘画的技巧与热爱,他才能一步一步成为工业设计师,让自己的情绪透过设计成为一件件与众不同的产品。

叹了口气,他翻出宝盒里所有的东西,一一将之摆在床上,当收藏宝盒里只剩下一件东西时,他不禁神情一僵,万种情绪涌入心头。

这是一张用云彩纸和瓦楞纸做成的卡片,上头有两寸的个人照片,被人小心翼翼地贴在漂亮的彩色纸上,照片上的女孩大约只有十几岁,年轻稚气的脸庞开怀地笑著,仿佛不识人间愁滋味。

而在女孩旁边有另一张个人照片,那是年轻时的他,也被画满了好多红色心心,两人的照片则一起被一颗大红心包围,象徵著浓郁的恋爱滋味。

照片旁边用了几个颜色的色笔写下几个字——江咏曦的最爱是范永晔。

“小曦,你去哪儿了?”

他喃喃低语。

颤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过照片,喉头倏然涌出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压抑著内心的翻涌。

“我把我的个人照片送给你唷,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还记得她在他耳边殷切叮咛。

他还记得她拿这张卡片给他时又娇羞又兴奋,一张脸却笑得好开心。

为了回报她的心意,他特别画了两个人相亲相爱的素描画,并交予她收藏。

“为什么你就这样不见了?”

他悲伤地喃喃自语,猛然将照片拿在手心,紧紧地握著,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喉头发出低哑的哽咽声。

照片里的人儿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范永晔眼眶含泪,不舍地摸著照片上的人儿,五味杂陈地看著照片旁的字迹,对照今日的分别是如此讽刺的景象。

无法给她安全感、无法给予承诺、无法给予她要的负责,逼得她不得不离开一切,所有过错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後悔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目光一片迷离,记忆回到六年前的那个夏天……第二章十七岁的江咏曦是一所综合高中的学生,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她,一直是个乖巧与文静的女孩,每天放学就会立刻回家,不会随便逗留在街头。

这天,她在回家的途中想到母亲这几天刚好轮到上大夜班,孝顺的她想买一些面包回家给凌晨才会下班回家的妈妈品尝。

想到这儿,她掏出口袋里的钱币,数了一数,刚好有两百元,足够买面包了。

她转过巷子口,往另一边走去,准备到两百公尺外的面包店买几个她最爱吃的牛角面包。

她边走边心不在焉地哼著歌曲,微微的凉风袭来,让她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等到她发现自己转错弯,眼睛一睁开,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一名男生就在她前方十公尺前拿著喷漆在墙壁上绘画,神情异常专注。

她想到最近街坊邻居谣传的一些八卦消息,据说最近有一些不良少年在学校的围墙和废弃的空屋前涂鸦,赶也赶不走,而且喜欢半夜到处乱涂鸦,让邻居气得火冒三丈。

“你在做什么?”

江咏曦走到男生背後几步,免得受到漆毒二甲苯的伤害,但对他专注的神情却是相当好奇。

男生顿时一僵,缓缓转过头来,拿下随身使用的防毒面具,见到清秀可爱的女生站在他眼前,一脸好奇地看著他在墙壁上的涂鸦。

他的眼神有点忧郁,深邃的黑眸中恍若有千言万语,但他的外表却又很正常,中规中矩的发型和穿著,一点都不像一般艺术家的落拓与不羁,反而含有浓浓的防卫感。

“你没看到吗?我在涂鸦,顺便创作。”

男生撇了撇嘴,戴上防毒面具回过头继续作画,也不管背後的好奇眼神。

“真特别。你想表达什么?”

江咏曦盯著墙上的涂鸦。

原本一片黑压压的墙壁,在他的巧手下,变成一片色彩丰富的涂鸦,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而且他的画笔触细腻,用色非常大胆,构图又很超现实,狂野的画风,看得她眼花撩乱。

好特别的画风、好特别的一个人,如此孤傲、如此专注。

他的手指白嫩修长,乾净漂亮得让她自惭形秽。

难道这就是艺术家的手吗?

“你觉得很特别?你看得懂?”

男生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古怪的瞧著她。

她的眼神透澈,温和又可爱的模样完全攫住他所有的吸引力与兴趣。

“是呀!说出来你别吓到,吓到了可不接受理赔。”

她表情严肃地看著他,示意他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可别指责她。

她可爱又有点俏皮的模样逗乐了他,他第一次觉得这个高中女生深深地吸引了他的好奇心。

“那你说说看吧!”

他鼓励著她。

江咏曦巧笑倩兮地瞧著他,

“有点超现实,有点理想主义,让人很感动。而且你的画风走狂野路线,很适合你。”

第一次有人这么欣赏他。

“你真的看得懂?”

他吓了一跳。

从父母到邻居,全都将他的画当作“鬼画符”,视之如敝屣。

没想到一天到晚遭唾弃的画作也能赢得可爱高中女生的赞赏编与认同。

“当然罗!我最近在看一些西洋美术史的百科全书,对於涂鸦有一点点心得。”

她骄傲的说。

“真的吗?”

他有找到同好的喜悦。

“我还听说在美国有一所专门研究涂鸦的学院哩!”

“看来你真的知道。”

“当然罗!”

她好奇地看著他,

“可是在这儿涂鸦,不会被骂或是被警察抓吗?”

“这里是私人的墙垣,我已经取得了土地主人的同意。”

他说完又往前为图案补了几笔颜色,然後再度走到她身边。

“退後一点,现在不要太靠近画,免得中毒。”

江咏曦笑了,这男生看起来是个善良的人,会担心路人中毒显然也是真的想要创作的人。

她研究般的眼光在他身上打转,却没发现他也正目不转睛的看著她。

“你在看什么?”

迎视她好奇与评估的眼光,范永晔的心没来由地狂跳了一下。

他双眉一皱,纳闷自己的情绪变化。

她一双天真又澄透的眼,毫无掩饰地直勾勾看著他、看著他的画,让他不由兴起一股奇怪的兴奋感。

“你还有别的创作吗?”

她大胆的询问。

范永晔看了眼前穿著高中制服的女生,一脸疑惑。

“你想看吗?”

他的视线从她透澈的眼缓缓地沿著她的脸部线条往下移,最後停留在她弧度优美的香唇上,那娇艳欲滴的粉红色唇瓣,此刻正可爱的微微噘起。

“当然。我很喜欢你的构图。”

她的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崇拜,深深地烙印进他一向寂寞的心底。

他突然像是被下了蛊一般,深刻地感受到她强烈的崇拜,男性的骄傲不自觉地让他心花怒放。

“我带你去。”

他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的大胆。

她开心地笑了,笑容中依旧带著毫不设防的好奇与崇拜。

“我叫江咏曦,你叫什么名字?”

“范永晔。”

既然女生都这么大方了,身为一个男人也不能太自闭。

她的眼底溢满了单纯的崇拜与赞赏,是纯然对他画作的欣赏,让他的视线舍不得离开她,因为她已经激发了他所有的感觉。

第一次获得她的认同,让他几乎高兴得飞上天。

虽然她看起来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但是她对涂鸦的界定与认同,却也让他一下子就将她纳为同一挂的自己人。

这种感觉,真棒。

从那天起,江咏曦认识了范永晔。

只要有空,就一定会跑去他的创作天地流连。

范永晔目前就读於一所私立大学,不过他不喜欢就读的科系,所以一天到晚流连在街头寻找创作的私密天地。

至於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江咏曦,在母亲忙於工作而没注意到她的作息时,迅速与范永晔坠入爱河。

没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小俩口就这样天真无邪地过了两个多月。

★☆★☆★“你去哪里了?”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黑暗角落中响起。

“爸……”

刚从外面回来的范永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灯光突然亮起,范父双手背在背後从角落踱出来,当他看到儿子手上的喷漆和画笔,怒火更炽。

“你又跑去乱画图了?”

“那是创作。”

范永晔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不要跟我说什么创作还是艺术!”

范父忍不住咆哮,

“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来跟我投诉吗?他们都说你一天到晚制造污染!”

范永晔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的创作会遭人如此污蔑。

“你一天到晚画那些乱七八糟的图也就算了,偏偏又搞什么街头涂鸦,你知道我多没面子吗?附近邻居都说我的儿子一天到晚在墙壁上乱画,制造环境脏污问题,你说我该怎么办?”

范父尖锐地数落儿子,

“你实在很会找我麻烦!”

原本在厨房忙的范母听到父子俩的争执,匆匆忙忙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但父子俩都没理会她。

“他们没见识,你也要没见识吗?那不是乱画,那是艺术!”

范永晔忍不住向父亲顶嘴。

其实他知道自己只要向父亲道歉,一定可以获得暂时的原谅,但是从小到大,父亲每次都先以暴力解决问题,根本不听子女的解释,这种痛苦他受够了!他的父亲最在乎形象,而且他的工作确实也必须保持清新的形象,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不是不清楚父亲的辛劳,但偏偏父亲的自以为是,早让他的形象早就跌落谷底,而他和子女的疏离,也让两代之间产生隔阂,再也无法弥补。

“明明是鬼画符还说是艺术!”

范父对儿子的冥顽不灵很生气。

范母看著父子俩冲突不断,连忙介入,

“永晔,你父亲虽然逼你去念会计系,但知道你喜欢美术,也没阻止你参加相关社团,偏偏你又要搞什么街头涂鸦,而且画的都是一些很难懂的东西,大家才会以为你是鬼画符、制造环境脏乱。既然大家都不喜欢、看不懂涂鸦,你是不是改变一下风格比较好?不一定要在墙壁或街上画,可以在画纸上创作嘛!”

说来说去,范母也是希望儿子不要再从事街头艺术创作,改做其他比较有意义的活动,免得他们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很难堪。

“那不是鬼画符。”

范永晔听到母亲这么说,心都冷了。

“而且我也没有制造环境脏乱,我是经过地主的允许才画的,那些喜欢批评别人的人,其实什么都不懂。”

“你那些东西鬼才看得懂!”

范父勃然大怒。

“别人看不懂是应该,看得懂才奇怪!”

“好了,别生气,你血压已经很高了,千万不要动气,免得血压又升高了。”

范母拍拍丈夫的胸口,希望能平息他的怒气。

范永晔木然的站在一旁,没有继续辩解。

很多事多说无益,既然父母从头开始就不能认同他,他就算口水都说乾了,也无法撼动父母的偏见。

“你别再作白日梦了,你以为乱画就叫做艺术创作?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在画坛闯出一片天?你别那么天真了!社会是很现实的,如果没有人引荐或介绍,你算哪根葱?或许你只能一辈子当街头涂鸦的社会边缘人,作品也只是废物罢了!”

范父怒气冲冲地撂狠话。

“拜托你,不要再画了。从今天开始,你下课後都待在家里,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范永晔的自尊心完全被击倒,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血竟然被视为废物、鬼画符。

愣在一旁的范母眼看丈夫气得拂袖而去,儿子又如此沮丧难过,也忍不住叹气,同时动之以情,

“在这乡下地方,你爸爸一向是意见领袖,总是无法忍受邻居的投诉和异样眼光,如果你真的有经过深思熟虑,应该知道什么对你最好吧!况且,你爸爸不会阻碍你的发展的。”

父亲的责骂和母亲的劝说,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支持他?为什么大家都不看好他?从小到大,他只有在画图时能让心情平静下来,也因此孕育出相关的兴趣。

现在,他只是将兴趣应用到生活上而已,他不希望大家能欣赏他的创作点子,但至少希望有人能给予他一些支持。

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被视为垃圾,连扮演重要角色的家人也给予沉重的打击。

没有人认同他、没有人肯定他,只有小曦,小曦……★☆★☆★“咏曦,你最近变得好多喔!”

“有吗?哪里变了?”

江咏曦一脸狐疑地问著同班同学李玉芬。

“变得好漂亮喔!”

李玉芬不掩嫉妒的捏著江咏曦的脸颊。

“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仙丹或是妙药,整个人满面春风的,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我才十七岁耶!再年轻好几岁不是变成国小学生吗?我才不要!”

什么年轻了好几岁,她根本就是还未成年,当然年轻。

瞧,脸颊还会自动泛著粉红色的光泽呢!

“唉呀!”

李玉芬也突然发觉自己的用词很奇怪,

“我只是说你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也不像是正面临大考的欧巴桑。”

哪像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满脸憔悴,而且一直哀声叹气。

“欧巴桑?”

十七岁的欧巴桑?李玉芬明明跟她同年,哪来的欧巴桑一词?

“每天念书、念书,念书,一点青春的气息都没有了。外表虽然是十七岁,但内心却是七十岁,不是欧巴桑是什么?”

她无聊地挥挥手。

“你太夸张了吧!”

有这么严重吗?这样算是侮辱欧巴桑吗?

“唉!我璀璨的青春年华,一去不回头唷!”

李玉芬一脸颓丧,语调却像是唱歌般地滑稽。

“嘿,振作点,别一直叹气,好的气都被你叹走了。”

江咏曦安慰地拍拍李玉芬的肩膀。

今天学校的课後辅导突然宣布暂停一次,全校学生乐得高声欢呼。

因为白白多了几个小时的清闲,同学们莫不三三两两地在街上闲逛,轻松一下。

李玉芬则约江咏曦到附近的露天咖啡座聊天打发时间,顺便交换一下最新的校园情报。

照理说,这种天上掉下来的时间应该是她们及时行乐的最佳时期,偏偏平时没有玩乐习惯,反而不知道如何打发,只能聊聊小事、发发牢骚。

“咏曦。”

李玉芬一双眼睛彷佛探照灯,直盯著江咏曦,

“你最近怪怪的,情绪大转弯,整个人变得好开朗,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哪有?!”

江咏曦呼吸一窒,赶忙否认。

开玩笑,一定要否认到底的,万一被李玉芬知道,她就会变成全校的八卦主角了。

照理说,谈恋爱是好事,偏偏她们处於大考时期,虽然现在大学录取率高得不得了,但还是有落榜的机会,如果她的恋爱情事被揭发,老师一定会制止,更不用说是母亲了。

“但是……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会让你这么高兴。”

李玉芬好奇的瞧著她。

“高兴还需要理由吗?心情好就会高兴呀!”

她连忙打太极,不希望李玉芬再继续问下去。

“江咏曦,我是你的好朋友吧?”

“是呀!”

应该算是吧!但如果李玉芬没有那么八卦,该有多好。

“如果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被我发现之後,我会哭给你看喔!”

李玉芬软性威胁。

“哭给我看?”

太夸张了吧!

“知道就好。我可是说到做到喔。”

“好啦!”

江咏曦只得敷衍道。

两人边喝饮料边品尝蛋糕,有一下没一下的聊天,享受难得的清闲时间。

“玉芬,快六点了,我要先走了。”

江咏曦看著手表,有点著急。

李玉芬看了她一眼,趴在桌上意兴阑珊地说:

“你要抛弃我?”

“我有事情嘛,下次再一起吃饭。”

“好吧!你走吧!”

就知道女人的友情可以被排在最後。

江咏曦一口气将桌上的饮料呼噜呼噜全灌下肚,背起书包,不管李玉芬故作哀怨的叹气,迅速的跑步离开。

★☆★☆★范永晔从五点半就开始坐在江咏曦住家附近的公园,他和江咏曦约好六点半要一起吃饭,但他提早了一个小时,只因为他不想待在家里。

自从父亲撂下话後,他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再出去涂鸦。

而失去涂鸦的时间,让他心情非常抑郁,做什么事都觉得枯燥。

而在家里,他和父亲总是冷眼相对,母亲看到他也是摇头叹息,并且不忘劝诫他永远放弃街头创作。

所以,他不想待在沉闷的家里,只想和江咏曦在一起。

时序已入初夏,空气异常沉闷,虽然太阳还没下山,但公园里的阴凉处却已有蚊子肆虐。

蚊子一直飞过来骚扰他,嗡嗡地在他的耳边盘旋,一气之下,他眼里出现杀意,开始想扑杀蚊子。

扑杀蚊子的第一步就是吸引蚊子,所以他静坐不动准备引诱蚊子,等到蚊子叮上他时,再来一巴掌拍死它。

江咏曦匆忙赶过来时,看到他手上都是被蚊子咬的包,只能张口结舌的盯著他。

“你……在做什么?”

“杀蚊子。”

他一本正经。

“为什么要杀蚊子?它又没得罪你。”

她有趣的看著他,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幼稚又愚蠢的动作,这样看起来人性化多了,免得她觉得他一直深陷在忧郁之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也没得罪蚊子,但它们一直骚扰我。”

他理直气壮的说。

“佛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乱扯。”

她觉得他这一面好可爱唷!

“赶走就好了,或是你换一个地方等我呀!”

“为了避免登革热肆虐,我要先以身试法,然後替天行道。”

他依旧一本正经和强词夺理。

江咏曦噗哧一笑,忍不住笑开来。

“你说什么呀!结果现在你全身都是被蚊子咬的痕迹,真可怜。”

他突然一脸诡笑,

“你知道小时候我如果被蚊子咬,我奶奶都怎么处理吗?”

“怎么处理?”

她顺著他的话问。

他笑嘻嘻的抛了一个媚眼给她,

“用口水涂一涂。”

她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骗小孩的吧!”

“我现在很痒,你要不要用你的口水帮我涂一涂?”

他一脸企盼的看著她。

想到那一幕,她蓦然红了脸。

“不要,没医学根据,这是你乱说的吧!”

“那要不然还有一个办法。”

他俏皮的眨眨眼,眼里有著不怀好意的光芒。

“什么办法?”

“你吻一下我身上每一个被蚊子咬的包,这样应该也可以。以上是我提供的两种方法,你可以二选一。”

他比出一个胜利手势,摆明就是做黑心生意。

“你想得美!”

她嘘他,一脸娇羞,转快转移话题,

“你等我多久了?怎么那么傻还让蚊子咬呢?”

“我等了快一个小时,还杀了十只蚊子。”

他起身揽向她的小蛮腰,装出雄壮威武的样子。

“傻瓜。”

她笑骂。

“走吧!我的摩托车放在门口。”

他揽著她的腰往前走。

江咏曦害羞的拨开他的手,怕认识的人看见。

这里距离她家只有十分钟路程,难保不会有邻居看见。

她们孤儿寡母的住在这里才几年,早就已经有好事的邻居四处八卦了,为了避免邻居又拿她家的八卦嚼舌根,还是低调一点好。

他低头笑了笑,假装让她拨开手,但一会儿又重新将手搁在她的腰间,这样一来一往之间,他的摩托车已经在前方了。

“江咏曦。”

听到有人喊她,江咏曦回过头来,一眼见到刚刚才分开的李玉芬,她捉狭的眼此刻正暧昧的盯著她。

“你……”

江咏曦被吓一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江咏曦,你快点回魂。”

李玉芬笑咪咪的在她眼前挥挥手。

“玉芬……你怎么会来?”

江咏曦先是心虚了一会儿,後来才狐疑地想到,难道李玉芬一直跟著她吗?李玉芬嘿嘿直笑,一脸好奇的看著范永晔,但还是不忘回话,

“因为我没地方去,如果回家一定又会逼著念书,所以就来找你罗!没想到会看到他……”

一见李玉芬摇头晃脑的打量著范永晔,江咏曦害怕被看出什么端倪,但要说什么却也毫无头绪,只得乾瞪眼。

I范永晔瞥了李玉芬一眼,淡淡的问候,

“你好。你是咏曦的同学吗?”

“是呀。你是咏曦新交往的男朋友吗?”

江咏曦心头一窒,有点担心地瞧向他,害怕听到他否定的答案,但是又怕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怕李玉芬追究到底,到时候一定没完没了。

“我……是她的乾哥哥。”

他不慌不忙地说。

“乾哥哥?”

李玉芬十分羡慕,向江咏曦眨眨眼,

“真好,我也想要一个乾哥哥,以备不时之需。”

江咏曦闷不吭声,羞涩的垂下头。

她知道李玉芬知道实情了,所以故意给她个眼神。

范永晔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李玉芬对他这个人展现十足的好奇心。

“你是怎么认识咏曦的?”

“路上。”

“路上?你向她搭讪的吗?根据我的了解,江咏曦外表端庄内心害羞,和别人相处起来很慢热,所以应该是你先向她搭讪的吧!”

李玉芬边说边点头。

范永晔瞄向江咏曦,看她低垂著头的样子,没有明说,

“是啊!是我主动搭讪的。”

“我就知道。”

李玉芬忙著点头附和,

“你知道咏曦上课时最喜欢做什么事吗?”

“什么?”

范永晔顺著她的话问道。

“李玉芬,你不要胡说八道。”

江咏曦担心她会扯後腿,急忙先警告她。

李玉芬调皮地对江咏曦眨眨眼,转头对范永晔笑道:

“我告诉你,她最爱上课写纸条和传纸条,而且她功力高深,没一次被老师逮到喔!”

“真的?”

范永晔笑出声,有趣的看著紧张又难为情的江咏曦。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跟你说,咏曦这个人心肠非常软,看到什么伤心的事,一定先流泪……”

李玉芬一直和范永晔讲些有的没有的,而且还很八卦的泄漏江咏曦的私密事情,仿佛她是江咏曦的代言人。

范永晔没有冷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反而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有时还忍不住笑出来,害得李玉芬越说越多,还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的八卦。

“你知道吗?我们女孩于都比较喜欢成熟又稳重的男朋友,最不喜欢要人照顾的男生。如果要我们照顾对方,不如去幼稚园当保母算了。”

李玉芬又找了另一个话题。

“不一定吧!不同年龄的男人有其特别之处,而且年纪大的男人不代表会照顾女人。”

范永晔实事求是地说。

“哪有什么特别之处?男人不就只在乎性能力。”

她的话让原本觉得无聊的范永晔吓一跳。

现在的高中女生这么直接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不掩讶异的问。

“根据医学研究,男人每八十到一百二十秒就会想到性,证明男人满脑子就只是性。”

李玉芬滔滔不绝,甚至还爆料,

“以上这些言论都是江咏曦说的呀!”

天哪!江咏曦不自觉的涨红了脸,掩脸呻吟。

这个死八嘴婆,竟然什么话都敢讲,害她丢脸死了!第三章“小曦,原来你这么博学多闻。”

范永晔好笑的看著她,别有深意的眼神几乎灼烧了她的身躯。

“对呀!你别看她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其实心里很叛逆,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李玉芬笑咪咪地说。

江咏曦瞪了李玉芬一眼,希望她住嘴,但她丝毫不认为自己正在泄漏别人的隐私和秘密,反而更加大剌剌的讲。

“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咏曦的择偶条件都开好了。”

李玉芬一脸神秘,眼睛贼溜溜地在范永晔和江咏曦身上打转。

“什么条件?”

范永晔很好奇。

“就是……”

“你们聊,我要走了,”江咏曦一转身,亟欲逃跑。

尤其她担心李玉芬的胡说八道会让她被范永晔取笑,所以一溜烟的迈开脚步就往公园里跑,耳边还听到李玉芬的喳呼声。

跑了一阵之後,江咏曦气喘吁吁的靠在一棵大树旁,噘著嘴气呼呼的想著范永晔。

什么嘛!范永晔竟然会和李玉芬瞎搅和,让她很尴尬。

本来想邀他回她家吃饭的,但现在她很生气,决定取消。

“没想到你这么会跑。”

一道男声从大树後响起,江咏曦吓一跳,连忙回过身来,见到范永晔笑咪咪的看著她。

范永晔走近她,将她圈在怀里。

“你在生气吗?”

江咏曦扭开头,没有理会他的话。

“你是怕我笑?”

“我才没有。而且我干嘛怕你笑?这有什么好笑?”

她才不承认哩!

“要不然你就是吃醋。”

“谁吃醋了?”

她猛地回头,手指戳戳他的胸膛。

“那你为什么会跑掉?”

“谁叫你和李玉芬联合起来欺负我。”

她泄愤似的在他胸膛上重重一击,但力道却像是打棉花,一点力道都没有。

“我没有欺负你,只是想多知道你个人的事。”

他捉住她的拳头,虽然她的力道轻微,简直是花拳绣腿,但也很碍事。

“你问我就好了嘛,干嘛听李玉芬说。”

她再挥出另一拳。

他又再捉住另一拳,将她的两手握在手里,还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纵使问你,你也不一定会说实话。”

他笑咪咪的说。

“而且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我没见过。”

“如果你问我,我一定会说,连银行里有多少存款、每天上几次大号都会说!”

江咏曦气到口不择言,说完才觉得尴尬。

他一脸贼笑。

“我又不是想谋夺你的家产,所以不想知道你的银行存款;也不是肠胃科医生,需要知道你每天上几次大号。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嘴是不是擦了蜂蜜?”

他好奇的睁大双眼,往她的香唇瞄去。

她的脸当场爆红,说不出一句话。

最近他们爱得浓烈,激情一来就会禁不住互相探索,但也仅止於触摸阶段,没有真正的发生过关系。

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笑得好暧昧,简直就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我每次吻你,都觉得好甜。”

“色狼。”

她推开他,想溜,但他似有防备,一把就将她搂回胸前。

“怎样?”

“没啦!大色狼。”

她娇嗔地揍了他肩膀一下。

“但是……”

“好了,别问了。”

她故作镇定掩住他的嘴,

“到我家休息一会儿,我妈今天又轮到上晚班,我煮菜给你吃好吗?”

“好吧!”

就饶了她一次。

他又搂住她,亲亲她的额头。

江咏曦牵著范永晔的手,开开心心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坐吧。”

江咏曦招呼范永晔坐下,自己则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江咏曦和母亲居住在一间小公寓里,只有两个房间,一间客厅和一间厨房,外头还有一个小阳台可以晒衣服。

公寓里陈设简单,没有多余的杂物,看起来非常清爽,加上打扫得乾乾净净,角落又种植许多足可画龙点睛的绿叶植物,让住家显得缤纷亮丽。

来过两次的范永晔自在地坐在沙发上,转开电视,发觉没有一个想看的节目之後,将电视关掉,轻松自在地东张西望,直到电视柜上面的相片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起身看著电视柜上的照片,那是小曦和她母亲的合照,小小的照片里却掩饰不住那浓烈的亲情,两个人都笑得非常幸福的模样,让他不由得也绽开笑容。

他双目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照片中的人儿,和小曦在一起是他最放松最快乐的时段,和家里的冲突制造出的坏情绪,在她这儿心情就能沉淀下来。

认识之初,小曦就告诉过他,她的母亲曾经因为不知情当了人家的第三者,生了她之後才发现枕边人早已结婚多年。

後来她的母亲快刀斩乱麻离开她的爸爸,带著她离开家乡到此落脚。

这会儿,他背後传出细微的声响,转头一看,江咏曦正端著一盘香气四溢的炒面走出来。

“这是我妈教我做的炒面,你来尝尝看。”

江咏曦将炒面放在他前面的桌上,一边将面分装成两个小碗,一边将筷子递给他。

“真香。”

范永晔上身往前倾,嗅闻著那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但他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反而深深地凝视著她。

“怎么了?快吃呀!”

江咏曦没有注意他的凝视,只是催促他动手。

“好。”

他拿起筷子,一瞬间就将碗里的面吃得精光。

“你、你是饿死鬼投胎呀!吃这么快做什么?”

江咏曦被他吓了一跳。

“我肚子饿了嘛!”

他咬著筷子,不怀好意地看著她手上的食物,

“你的面看起来很好吃。”

江咏曦嘴角轻翘,

“这是我的,你的吃完了。”

“你的似乎比较大碗。”

他瞟她一眼,故意说道。

“这是错觉。”

她气定神闲地吃著面。

“不公平。”

他吞吞口水。

“再分我一点。”

“不要。”

江咏曦夸张地将碗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防止他的突袭。

“那你吃快一点,不然我就要抢走了。”

范永晔煞有介事地道。

“好嘛!”

她笑咪咪地答。

“对了,你的择偶条件是什么?”

范永晔有趣地问。

“不告诉你。”

她羞红了脸。

“我想应该是男人就可以了吧!”

他取笑她。

“很难说。”

她回得一本正经。

“什么?”

他瞠目。

“你男女通吃?”

“不要乱想啦!”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只是和同学说说闹闹而已,其实我没有什么条件,我觉得现在讲条件很无聊,谁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认识五官短小又丑陋的男人?”

她双眸含笑望著他,顺便指桑骂槐,

“就像我,男朋友捡来捡去,捡到一个卖龙眼的。”

“哈哈哈……”

范永晔放声大笑,对她的慧黠与机灵折服不已,心情畅快地与她说说笑笑,心中的沮丧与灰心一扫而空。

两个人边吃边聊,并将碗筷清洗乾净,随後,江咏曦开心地拿出特别借来的DVD,准备和范永晔一起看电影。

她忙碌地在茶几上摆满零食和水果,从以前她就有一个习惯,每次在家里或在电影院看电影,都喜欢抱满零食进去。

或许有许多人不以为然,但她就是改不了。

范永晔瘫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吃著她准备的零食和水果,但一看到她准备的影片,立刻僵住。

“这是爱情片?”

他瞪大眼。

实在是因为他很少看这种爱情片,只觉得剧情雷同,不是爱就是情,要不然就是有冲突之类的桥段,让他觉得有点无聊。

“对呀!”

一朵红云飞上她的脸颊。

这影片是她特别挑选的,希望他会喜欢。

虽然影片不是最新的,拍摄年代也有点时间了,但爱情的初衷从千年以来一直都不曾改变,所以她有时也会特别挑这种影片观赏。

他看到她的神色,不怀好意地瞅她两眼,

“你笑得好得意,不会是想边看电影边黏到我怀里吧?”

他每次讲话都很直接,害她都很难为情。

“谁……谁说的?我看电影很专心,才不会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她的脸更红了,连象牙白的耳贝都泛著淡淡的红晕。

“没关系!我很欢迎你随时随地扑上来。”

他咧开嘴,张开怀抱。

“不正经。”

她笑骂,捶了他的肩膀一记。

“快点专心看电影了。”

他双眼微眯,眸光闪烁著笑意,凑向她的耳边轻喃,

“我随时欢迎你变成饿虎,扑向我这个可怜的小羊。”

“好啦好啦!”

江咏曦随意敷衍,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电影上面。

两人没有继续打闹,安静地看著电影,不到二十分钟,范永晔因为吃饱喝足了,竟然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直到他听到一声呼喊,连忙张开眼睛。

“小曦,你怎么了?”

范永晔紧张兮兮地问。

江咏曦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只是不断地揉著眼睛。

“你不要哭了,谁欺侮你?”

范永晔看到她的眼睛蓄满泪水,心疼地抱住她。

“呜……”

她的泪水一颗颗流个不停。

“王八蛋!”

他想要立刻找到罪魁祸首,然後狠狠地痛揍他一顿。

他抬起她精致的脸蛋,

“你还好吗?不要哭了,哪里痛?”

她摇摇头,再度揉著眼睛。

“是因为剧情太感伤了吗?”

范永晔看得心疼不已,又怜又爱地抱住她。

他知道很多女生看爱情大悲剧都会淌泪,小曦尤其是性情中人,所以铁定也会因为看到感动处而涕泗纵横。

江咏曦支支吾吾地说:

“我没有哭啦!是因为我的隐形眼镜弄得我的眼睛好痛……”

“呃……”

范永晔顿时傻眼。

“我没有哭,我只是眼睛痛。”

江咏曦再次强调。

她不好意思说她是看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所以才会用泪水表达情绪。

而她刚刚将全副精神放在影片上,所以也没注意到范永晔看得快睡著了。

他一听,对於自己心中的慌张啼笑皆非。

“原来如此。不过你没事就好。”

“这剧情真的好悲伤喔,对不对?”

江咏曦的俏脸充满信任地看著范永晔,一只娇嫩的小手摇著他。

范永晔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因为他对这种剧情实在没兴趣,才开演不久就想睡觉了。

他要如何告诉小曦他的过错呢?幸好江咏曦也没有要他说出一个答案,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爱情真是伟大。”

她满眼浪漫泡泡。

“对呀!”

范永晔怕她继续再问,立刻将她抱满怀。

在他的撩拨下,她突然觉得燥热,冷不防扯了胸前的衣襟,不小心绷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胸前的风光,但她却毫不知情。

他目光炽烈地看著她,

“我们不要看了好不好?”

“为什么?”

江咏曦愣住。

“因为……”

他双目灼热地望向她,

“我现在只想吻你。”

接著,他冷不防地亲吻她的唇,让属於他的气息染上她的身躯。

她的心跳倏然加快,手心冒汗,虽然他常常亲吻她,不过没有一次这么强烈。

他的吻如此强烈、如此急促,她想躲开却无处可躲,象徵性地挣扎了一下之後,全身酥软地任由他征服。

夜晚的凉风从窗外吹进来,轻轻地拂过她娇羞的面颊,但无法平息她的紧张,反而在他刻意的撩拨下脸颊更为发烫,而香唇上搔痒的感觉让她的心也开始骚动,四肢百骸涌上无尽的爱意。

“小曦,我真的好爱你。”

他将脸埋进她的头发里,深深地嗅闻她身上飘来的芬芳香气。

“我、我也爱你。”

江咏曦温柔地抚摸著他的头,感觉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爱他。

一听到她无所保留的告白,他的身躯颤动不已,在火热的激情里,感到幸福的刹那在胸臆中流窜,祥和的喜悦在胸腔中几乎满溢出来。

他不禁呻吟一声,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娇躯紧紧地纳入怀中,大手摩挲著她的背脊,激起她火热的快感。

“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

他抬起头露出深情的微笑。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生活一定会过得很枯燥……”

“笨蛋。”

她的小手倏地遮掩住他的嘴,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难以承受的话,在他愣住时,蓦地将手转为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亲吻他的脸颊。

“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她不由得在他唇边低喃,脸颊羞红。

这是江咏曦第一次主动吻他,羞涩的表情与香甜的唇舌,让他不自觉地阖上眼睛,陶醉在她足以融化钢铁的炽热香吻里,尤其她不小心地碰触到他的嘴唇之後,那甜腻与火热的欲望,让他的肾上腺素分泌得更为旺盛。

他开始转为主动,几近疯狂地舔吮著她柔嫩的樱唇,双手精准地摸上她胸前的隆起,那逐渐坚挺的玉乳,让他鼻息不由得加重,急促喘息。

“不要!”

她吓一跳,挥开他搁在她胸前的手。

“小曦,给我……我要你。”

他紧紧地拥住她,深深地舔吮她的红唇。

他想要她,更要让自己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和最亲密的男人!她闭上眼,沉迷在他的激情热吻中,嫣红的面孔上染满了沉醉在爱意中的笑容,双手也不自觉地攀在他身上,将全身重心交付给他,脑袋里则是一片混乱。

“小曦?”

他的吻越来越灼热,原始的冲动让他只想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一辈子,但他必须重视她的意愿。

“不要在这里。”

她的脸好红,轻轻地答应他的要求。

他明白了她的暗示,一把抱住她往她的卧房走去。

★☆★☆★站在床边的两人陷入激情的拥吻中。

少女特有的清香气息让他血脉偾张难以自持,他怜爱的轻咬她的耳垂,换来她细碎的喘息声。

尤其她天真无邪又信任地望著他时,他只觉得自己的欲火越来越高涨,越来越炽热。

直到她在他怀中,他依旧不敢置信,紧绷的喉头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於是伸手抚摸著她粉红色的面颊,粗哑地询问:

“你真的愿意把一切给我?”

她羞红脸,点点头。

“真的不後悔?”

江咏曦再次肯定地点头、眨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屏住呼吸,痴迷地看著她美丽的面孔,只觉得欲望飙升到最高点。

他的唇再度印上了她娇嫩的红唇,舌尖轻轻地挑弄她的双唇,让她不自禁地微微张开嘴,然後……舌尖交缠著舌尖,她颤抖地抱紧他,依附在他的身上,突然对自己涌上的情欲感觉到无助。

“永晔?”

她突然有点害怕。

“别紧张,这是正常的。”

他急忙安慰道。

接著,他的手在她柔软的背脊上不停地来回抚摸,最後停在她的臀部上。

她呼吸一窒,感到一股热流在身体的隐密处窜流。

直到彼此呼吸急促,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甜腻的香唇。

晕黄的灯光让卧房里漾起柔和的光泽,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彼此视线交缠。

“你好美。”

他将她推坐在床上,自己也坐在床边,含情脉脉、仔细地打量她的娇美。

他毫不掩饰的目光让她娇羞不已,难为情地想要隐藏自己,但体内勃升的火热欲望,却让她不自禁地与他目光相对,并在彼此的视线里燃起欲望的火花。

倏然,他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唇舌落在她的耳贝上,轻轻地舔弄她敏感的耳垂,让酥软的感觉直达她全身各个角落。

接著,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内,在她光滑的裸背上轻轻地摩挲著,一圈一圈地撩拨与逗弄,然後往前挑弄她的上腹部。

他灵巧的撩拨让她全身搔痒,

“好痒……”

她不禁扭动著身体想要逃避,但又抓住他的手不肯让他离开。

“我不会放手。”

他爱怜地在她耳边低语。

他拨开她的上衣,双手滑到她嫩紫色的胸罩上,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享受他双手带给她无上的快感与幻想。

接著,她感到胸前一片凉意,愕然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胸罩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抛弃在床下,她的上身早巳赤裸裸地面对著他灼热的视线。

“好美……”

他目光停伫在她丰满的双峰前,那两团浑圆又白嫩的丰满玉乳让他喉头紧缩,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好尴尬。”

她娇羞地以双手遮住双峰。

“不要遮住。”

他拨开她的双手,然後一把握住她的椒乳。

“喔……”

她猛然一惊,听到自己的呻吟声在紧缩的喉头上滚动。

他低下头,揉捏丰满的玉乳,接著更伸出舌尖,舔弄含吮著那突起的蓓蕾,双手则恣意揉捏她白嫩柔软的胸脯,使得她娇声不止,吟哦出声声荡人心魂的音调。

“好美、好甜。”

她的玉乳荡漾不止,同时也晃动著他的心,他轻轻地咬住她香甜红嫩的蓓蕾,灵活的唇舌轻轻地拉扯那处敏锐,让她全身不由得发出阵阵的颤抖。

他大口地含住她的玉乳,她觉得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难以描述的情感,是酥痒酸麻的感觉……“喔……天哪!”

她倏然揪紧他的头发,全身弓起迎向他的怀抱。

然後,他的右手移到她的腰部,手指在她的身上滑过,激起她战栗快感,她不禁急切地拉著他的上衣,想要更直接地碰触他。

“等等。”

他制止她的手,一手滑到她的小腹上轻轻搓揉。

受此刺激,她难耐地弓起下身,让他明白她渴切的欲望,但是他希望慢慢地来,更希望能给予彼此最难忘的感觉。

在她心跳越来越快时,他突然拉下她的裙子,右手缓缓地下移到她的下腹处,灵活的手指在她细致的肌肤上轻轻地溜过,仿佛在她的身上弹奏著音符,激起她惊人而痉挛的颤抖,她感到双腿间的幽密之处传来湿润的快感。

“好奇怪……”

快感一波波地席卷而来,她弓起全身迎向他的手指,直至全身剧烈的颤抖,让她受不了的哀吟,

“我……变得好奇怪……”

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除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之外,他更听到她怦怦乱跳的心音,而她细腻柔软的肌肤触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於是低下头轻轻地舔弄她敏感的耳贝,更激起她另一波快感。

“先帮我脱掉长裤。”

他宽厚的胸膛此刻正顶著她柔软丰满的玉乳,使得他的声音粗哑不已,他更觉得自己的欲望几乎要撑破裤子了。

“嗯。”

她的手指拉著他的裤裆,却因为过度紧张与颤抖,让她手指变得不太灵活,磨蹭了半天就是无法帮他解开长裤。

“慢慢来,别急。”

他大口喘著气以平息怦怦乱跳的心跳,同时展开笑颜对她温柔地轻笑。

“帮我。”

她拉扯他的长裤,但颤抖的双手就是不听话,只能徒劳无功地胡乱拉扯著。

他沉陷在她的美好里,没有听清楚她微弱的恳求,双手急切地往她的下腹游移,食指溜进她的底裤,缓缓地揉弄她敏感又细致的欲望之源。

直到她惊呼一声,他早就趁机拉下她的底裤,再度伸出中指,两指缓缓地在那粉红的花瓣揉捏著,导致她全身剧烈颤抖,呻吟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嗯……帮我……”

她一边急促喘气,一边和他的长裤奋斗。

早已蓄势待发的范永晔终於起身,快速地脱掉全身上下的衣服,然後迅速贴回她身旁,让她惊讶又饥渴地紧盯著他壮硕又坚挺的男性欲望。

“你、你这么大……”

她结结巴巴,只能瞠目结舌、浑身燥热的盯著他,原已急促的气息更为粗重,双眸盯著那火热又张狂的男性欲望,感觉到自己的下腹处已流出湿热的凝露。

“造物者是公平的。”

他得意地笑著,一边抓住她的椒乳,

“你的胸部也很丰满。”

“哦……”

她一边扭动,一边发出长长的呻吟声。

“你的样子真美。”

他被她陷入激情的模样逗笑了,但发现她视线依旧停伫在他男性欲望上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男性欲望越胀越大,变得直挺又坚硬。

她喘著气看著他,他双眸中灼热的热情与欲望让她几乎感觉得到那灼热快感,但是此刻,他却一动也不动地盯著她……第四章“你怎么了?一直盯著我。”

她娇羞问道。

“你真有魅力,我想好好将你看清楚。”

他的双眼贪婪地注视她全身,从那红润的双颊、甜美的香唇、细致的锁骨到白嫩柔软的玉乳,激起他阵阵快感。

而那平坦又柔软的小腹和小小的粉红色肚脐,让他不禁伸手拨弄,再看到她下腹染成一片粉红色後,才戛然休止。

“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她哀哀娇吟,再也受不了他温情的撩拨,只觉体内已经被他撩拨得燃起熊熊欲火,几乎要烧灼她全身。

他怎禁得起她的吴侬软语,才刚汇集的理智立即崩断,在她温柔的话语中,一颗心早已幻化成翩翩彩蝶,只想尽速飞到她的身上停泊。

“小曦……”

瘖瘂的声音饱含浓烈的欲望,他拥抱著她,一手往她的下腹秘密处摸去,发现她的下腹处早已被凝露染湿。

“你早已动情了。”

她一语未发,只是满面通红地将螓首埋进他宽厚的胸膛,紧紧地箍住他的腰部。

他的手指缓缓地在她的私密处撩拨著,刮弄她敏感又细致的花瓣,眼见大量凝露在他的撩拨下不断从她的花穴口流出,他更加重力道,快速地摩擦她的兴奋点。

“我要爆炸了──”她尖声呐喊,情欲难耐,全身扭动不止。

“现在才只是前戏而已。”

他安抚地摩挲她的下腹,同时将她的双脚架到肩上,将自己早已勃发的欲望抵在她的花穴口磨蹭、旋转。

“哦……我不行了……”

她兴奋难耐的哼叫不停。

他不断地以自己的男性欲望巧妙挑逗她的兴奋点,直到她哀声求饶才甘心转移阵地。

接著,他在她的双腿间跪下,缓缓俯下身揉捏她那红艳艳的花瓣,当那花瓣绽开时,凝露从花穴口汩汩流出。

“住手!”

她被他大胆的动作吓得想往後退,无奈酥软的娇躯只能瘫软在床上动也不动,让他为所欲为。

“不要担心,你会喜欢的。”

他的手指温柔的滑开她的花瓣,轻轻地揉弄她敏感的兴奋点。

她满面绯红,全身无力,只觉得体内被点燃熊熊欲火,烧得她全身无力、昏昏沉沉。

“喜不喜欢?”

此时,他的欲望直挺挺地对准著她柔嫩潮湿的穴口。

“喜欢。”

她杏眸氤氲地看著他,唇角歙动著,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小曦,我爱你、好爱你。”

他表白之後,迅速让坚硬的男性深深地穿透渴望已久的欲望之源。

“喔……”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惊喘一声,淡淡的痛意从下腹深处展开,让她不由呻吟出声。

“怎么了?”

他停顿片刻,但巨大的欲望仍在她的体内颤动著。

“有点不舒服,但没关系。”

她抓住他的双臂,娇羞地说。

逐渐地,一股奇妙的感觉充满她的下身,紧绷快感变成充实与麻辣快意,现在她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坚硬和真实感了。

“好一点了吗?”

他喉头紧缩,声音沙哑地问。

为了让她能习惯他,他硬是压抑住排山倒海的欲望,使得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冒出来,濡湿他的头发。

“很好。”

她突然感到异常娇羞,但仍温柔地帮他拂开遮住眼睛的发丝。

“那我要开始动了。”

他摸索著,双目迷蒙。

真好,她是他的了,而他也是她的了。

现在起,他们已经是彼此的……“温柔一点。”

她轻轻地说,一股兴奋又疼痛的感觉攫住她,但满足与喜悦却也席卷而来。

“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的手握住她丰满的双乳,不断地揉弄著那两团浑圆。

她羞怯地低头,不自禁往两人的接合处望去,

“你、你怎么又变大了?”

她瞪大眼,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句话刺激了他,他的欲望逐渐膨胀,随即吼叫一声,开始卖力地在她紧窒的穴道内抽插,紧紧磨蹭的快感与舒适感让彼此兴奋地吼叫出声,而他的下身更不停地在她的娇躯上蠕动著,紧紧黏贴的两个个体仿佛合而为一,成为名副其实的连体婴。

“哦……好舒服。”

喜悦盖过痛楚、兴奋溢满全身,在他努力加快速度下,她杏眸越睁越圆,忍不住轻哼、喘息。

“我要让你更舒服。”

她的话让他呻吟一声,动作逐渐加快,不断地送进、抽出,让火热的快感包围彼此。

她的双手紧紧地揪著床上的床单,螓首左右摇摆,全身剧烈抖动,舒服又满足的呻吟声不断地从口中溢出。

然後,他跪坐在床上,双手捧著她的臀部,开始以猛烈的速度撞击著她,或进或出、或浅或深,一次比一次激烈、火热。

她的身躯向上弓起,紧紧地攀住他的身躯,口里溢出吟哦,一波波浪潮席卷而来,她想要尖叫出欢愉的快感,但不断涌来的情欲浪潮让她一再地抽搐,全身酥软。

“好舒服……”

他也舒服地吼叫出声。

“你真棒!”

她睁眼望向他,双眼氤氲、迷离。

她的赞美刺激了他的男性满足感,他眯起眼睛,抽插动作继续加快,汗水一滴滴落下额头,滴落在她白嫩无瑕的肌肤上,激起另一波暧昧的氛围。

“这样如何?”

他不断地卖力抽送,全身毛孔冒出小小的汗珠,在晕黄灯光的映照下性感万分,泌出闪亮的光泽。

“喔……”

她全身抽搐,在一阵痉挛之後,猛烈地颤抖著。

“你好美。”

他著迷地盯著她的脸,被她风情万种的妩媚神色惹得心旌荡漾。

她喘著气,全身抖动,接著情不自禁地抬高腰,婀娜的下腹部也抖动著,紧闭双眼的面孔不断抽搐,脸颊好像涂上胭脂般泛上红潮。

“我快不行了……”

在持续的动作中,他忍不住眯起眼享受这汹涌的情潮与快感。

“什么?”

她没听清楚。

“不行了!啊……”

接著,他只觉得後腰深处一阵火辣,滚烫的生命种子不自禁地流窜而出,深深的射进她的体内,而下身强烈的抽搐,几乎要让肌肉痉挛起来。

“啊……”

她也随著他的律动尖叫出声,喊出高潮後的快感。

他颓然趴在她的身上大口大口喘著气,她紧窒的花穴依旧一缩一张,紧紧地压缩他的男性欲望。

许久,她双手揽住他的肩膀,无意识地抚摸著,直到彼此在对方的怀中平缓急促的气息。

★☆★☆★窗外,大雨滂沱,一对年轻的爱侣却毫无所觉地相互依偎著。

范永晔抱著江咏曦睡在她的单人床上,小小的床根本无法容纳他的身长,但他却甘之如饴,只因为他最心爱的人儿就在他怀里,柔嫩的脸庞正枕在他宽广的胸膛上,小嘴微微噘著,鼻息一吐一纳之间,他都可以清楚感受。

这个可爱的小人儿呀!明明外表这么聪慧,没想到她睡觉时还偶尔会流口水,简直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右手轻轻地拂过她脸颊上的发丝,担心她在这下雨的夜里受凉,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让她能安全待在他的怀里。

小雨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吵醒了睡得正酣的江咏曦,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搧呀搧,显得风情万种。

“你醒了?”

他的手依旧在她的脸上滑动。

“啊?我睡著了。”

她揉揉眼睛,没想到自己真的睡著了。

“现在几点?”

“才十点。”

他的手逐渐下溜到她光裸的背脊上。

“那我继续睡。”

她又打了一个呵欠,实在是因为他的怀抱太温暖,让她舍不得起身。

“小曦……”

他在她的发顶印了一个吻。

“嗯?”

她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想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睡。

“你未来的梦想是什么?”

在她睡著的当儿,他想了许久,想到自己的喜好、父母的否定……现在他亟需要她的认同。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她被他惊讶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开始天马行空,

“你应该知道,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像我就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想做。考上大学之後,我要先骑著单车去环岛,还想练太极拳,更想登陆火星……”

她瞄到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偶尔,我还会想当女太空人。”

“你在开玩笑?”

他也被她逗笑了。

“因为是梦想,所以我常常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其实是因为我还在摸索,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後要做什么。”

她承认她的想法很天真,所以想的东西也很不负责任。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要从事艺术创作。”

他肯定地说。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朝设计方面努力吧!”

“我支持你。”

她微笑地看著他。

范永晔的艺术天分很高,继续走下去一定大有可为。

“谢谢。”

他笑,心里漾满温柔。

这世上,只有小曦会无条件支持他的理想和梦想。

连生养他的父母都无法了解他的抱负,只会一味地批评和责备,让他痛不欲生。

“不客气。”

她的脸颊忍不住磨蹭著他光裸的胸膛,撒娇似地嘟囔,

“我告诉你,等你哪天成名,你一定要告诉采访的记者,你最感谢的人是我唷!因为我是你的伯乐。还有,从今以後你每个作品最好都烙上我的名字,这样你成名之後,我才好把这些东西拿去变卖,变成大富翁。”

她越想越开心,仿佛天上已经掉下无以计数的钞票般。

“好。”

他对她的胡扯失笑,但还是坚定地给予承诺。

“以後我创作的每一样东西,上面铁定会有江咏曦这个爱流口水女人的名字。”

“谁、谁流口水?”

她惊讶地摸摸嘴,摸到嘴角的潮湿处,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铁定是作了好梦。”

“春梦?”

他嘴角一扬。

“秘密。”

她神秘兮兮地笑道。

刚刚在梦里,她梦见他和她过得好幸福、好幸福,但是如果说出这个傻念头,他一定会嘲笑她,所以她要把今天的梦当作秘密,等待未来验证。

“作梦就作梦,还有什么秘密?”

他睨她一眼,嘴角有著不容否认的宠爱,

“梦里一定有我吧!”

“秘密。”

她眼角弯弯。

“好吧!我就不逼问你了,你这小气鬼。”

他对她神秘兮兮的模样无可奈何,大手又偷偷摸摸地滑上她的裸背,轻轻地摩挲著。

仿佛受到搔痒般,她的呼吸紊乱,身子不但摇晃起来,口里也发出了喘息声。

“嗯……”

她不由自主地呻吟,敏感的身体不由得抖动起来,感觉到欲望又再次被点燃。

“真美。”

范永晔的唇由江咏曦裸露的背後,一路舔吻到她细致的锁骨,最後从敏感的耳贝舔弄到她的香唇上。

他已经非常清楚她的敏感带,轻轻地在她的玉颈上温柔又火热地吮咬,让她愉悦地闭上眼,一时之间,意识竟又逐渐模糊了。

“不行,你今天不回家了吗?”

她扭动著身子,按住他不规炬的手。

“我不想离开你。”

他让她趴在他身上,趁她欲开口说话时堵住她的唇,温柔地舔吮她香甜的唇舌。

她的外貌、气质及苗条身材让他流连不已,而她吹弹欲破光滑娇嫩的肌肤,更让他细细品味而不觉厌倦。

床边的小台灯散发出晕黄的亮光,映照在彼此热情的脸孔上,暧昧的氛围让欲望更为加温。

他瞪大双目凝视著她美丽的青春胴体,忍不住含住她的唇舌,专注地轻吻著。

“今晚真是美好。”

他的唇舌缓缓地滑到她的耳贝上,轻轻地含咬拉扯,让她禁不住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好痒……哈哈……”

她耐不住痒,浑身扭动著边笑边躲避他的舔弄。

“别乱动。”

他觉得下腹欲望挺立,尤其在她天真的磨蹭下,更激起欲望的快感。

“嗯……”

强烈的快感慢慢注入脑海中,她微皱眉头,发出细弱的呻吟声。

她的面孔已染上了一层红晕,嘴唇也被他舔吮得潮湿一片,表情充满著迷离。

她的呻吟声越是刺激著他火热的欲望,他更卖力地舔舐她左右边的耳贝,惹得她无力招架,扭动得更为厉害,美丽的脸孔也呈现扭曲。

他的手终於翻开了盖住彼此的棉被,她本能地攀住他的身躯,他喉间不由得咕噜作响,被她无意间的挑逗唤起了蠢蠢欲动的欲望。

“小曦,我们是如此契合!”

他深深地凝视她,被她无意中表现出的含羞带怯模样吸引,忍不住心生爱怜。

而每当他的手指一滑动,便能感受到来自女体的温润立刻传至他身上,那种快感实在难以形容。

他抱著她翻转过身躯,变成她下他上的姿势,他轻轻地伏在她身上,压住她乱晃动的手,凑上唇含著她那坚挺突起的蓓蕾,舌头沿著玉乳轻吻,还轻轻用牙齿咬啮著红嫩的蓓蕾。

“啊啊……”

她终於受不了他的挑弄,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肩膀。

他持续的挑逗,激起她几近麻痹的快感,大腿也禁不住地颤抖,双腿间的凝露也缓缓流出。

他一边含咬著她的蓓蕾,右手则滑落到下腹处游移,接著再往下移,揉搓著她丰满的臀部。

“把脚张开点。”

接著,不管她急促的喘息声,他的唇从胸脯、下腹,一路舔吮到大腿和小腿处,

“天哪!别吻那里……”

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因为此刻他的唇吸吮著她膝盖的内侧,让她浑身战栗,全身酥软。

“原来这也是你的敏感处。”

他笑意盈盈,再度低下头舔吮著她的大腿,然後再移转到大腿内侧,逼得她全身剧烈弓起,将手插入他浓密的发丛中紧紧抓住。

他的抚弄使得她越来越亢奋,欲罢不能。

他的唇、舌不停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兜转,带给她更为强烈的快感。

她不住地喘息,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已经濡湿的下腹处和充血的红润颜色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在他深深的凝视下,大量凝露也不断流出她大腿交合处,娇艳欲滴的花瓣和撩人的风情让他不禁抽了一口气。

在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中,他兴奋地低头舔吮上湿润的红色花瓣,刺激的快感让她的呻吟声越来越高亢,而且全身抖动得更厉害。

“啊……”

刺激的快感让她觉得全身酸麻不已,腰部频频抖动,连大腿都颤抖得厉害。

他的舌头反覆舐吻著她下腹处花瓣的上端和内侧,一度还将灵活的舌头窜进更为细致柔软的花穴中,她已陶然欲醉,兴奋得几欲发狂。

接著,她兴奋地弓起上身,他的唇舌顺势热烈地吻著鼓胀的花瓣,带来微微麻痒的触感,然而愈是如此,她越觉得亢奋。

“不要了……”

她想要结束这场又爱又怕的折磨,但颤动不停的娇躯似乎也迫不及待地挺起腰部,完全地接纳他彷佛施了魔法的舌头。

“乖……”

他的舌头持续在热润及狭窄的空间内上下地滑动。

她的娇躯颤动得更剧烈,鼻息喘得也更厉害,直到他转移阵地,气喘吁吁的她才能开口,

“我全身无力。”

她的声音娇软无力,显然是挑逗的後遗症。

“这是正常的。”

他也连连喘气,

“因为我也快受不了,我好想再要你一次……”

“快点。”

她也急促地喘气著,螓首左右摇摆。

接著,他将自己的欲望碰触著她鲜艳红润的花瓣,缓缓地揉弄她敏感的肌肤,快感一波一波,她不由得大声叫嚷,而他也趁她迷离之际,让巨大的欲望顺势滑进她湿润的花穴内。

紧接著,他腰部一沉,陷入柔软的花穴里,紧紧的潮湿触感让他愉悦不已。

“喔……”

她迫不及待的将两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湿润的穴口紧紧地包裹住他的欲望,身体仿佛被烈日燃烧著一般,浑身滚烫。

“我们是如此契合……”

他感动莫名,卖力地在她的身上抽动,双手则掌握住她的玉乳。

她柔嫩的肌肤仿佛有磁力,深深地吸住他的指尖。

他一面揉捏著她的玉乳,感觉到下半身也似乎受到了冲击,越战越勇。

“好舒服……”

她再一次地喘了一口气,浑身酥软。

他的欲望被紧紧包裹住的感觉,让他涌现无限快感,酸麻快感由大腿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

他抽动著坚挺的欲望,让越胀越大的欲望在她体内翻腾。

在火热的激情下,她的五指紧密地抓著他的肩膀。

“快点……”

即将爆发的欲火,使得她已到浑然忘我的地步。

她不断地顶著腰,碰触他的腹部,以便和他的欲望之源靠得更紧密。

“我不行了──”终於,一股麻辣快感袭向他的後腰,体内的热液源源不绝地释放出来。

“啊……”

她婉转娇啼,在他解放的刹那也弓起腰部,不断的磨蹭彼此,发出愉悦的呻吟声。

“好棒……”

他凑上她的唇,表达他的爱意,然後紧紧地搂住她,让她的娇躯依偎著他温暖的怀抱,久久不放……当江咏曦再度从睡眠中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胡乱摸向枕边,发现空无一人,只有枕头上放了一张字条。

她睁开眼睛,仔细看完字条之後,嘴角不禁噙著笑容。

原来那是范永晔留给她的字条,说明他必须先回家,晚上再一起约会。

★☆★☆★“啪!”

重重的一巴掌挥在范永晔的脸上,他捂住火辣又刺痛的脸,恨恨地瞪著父亲。

“你又打我?”

“我就是打你!你瞪我做什么?是谁昨晚没回来的?你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夜不归营吗?”

范父对儿子的不驯气得跳脚,怒目指责。

“你这逆子,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他指著儿子的鼻子,手臂不停地颤抖,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交了坏朋友,学会人家在外面乱晃?”

“我只是住在朋友家。”

昨天晚上他和小曦不小心睡著了,直到天亮他才惊醒,幸好小曦的母亲上夜班还没回来,他也趁空偷溜回家,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碰到在客厅等著他回家的父亲。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为什么无缘无故住在人家家里,也没有打电话回来?”

范父脸色一沉,额头青筋暴露。

“你关心吗?”

范永晔讥嘲地问。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正在质疑我做父亲的权利吗?”

范父冲动地又想趋前给儿子一巴掌,但被范母制止。

范母一面安抚丈夫,一面对儿子说道:

“你父亲是教会牧师,必须注意形象,而且他真的关心你,不然也不会在意你有没有回家。”

范永晔没说话,只是低垂著头看著地下。

范父见到儿子静静地站著,以为他终於承认错误了,所以继续教训他。

而早已魂游天外的范永晔,木然地站著,只希望这痛苦的一切能赶快结束。

★☆★☆★江咏曦瞄了手表一眼,前方不远处就是公园了,由於这里是住宅区,所以晚间九点之後,公园里的人渐渐稀少,只能依稀看得到一对对情侣而已,而公园旁的小路上更是几乎没半个人影。

她缓缓走近公园,有些害怕。

虽然这里是纯朴的地方,但不保证不会有败类,所以她机警的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小心的东张西望。

刚刚接到范永晔的电话後,她发现他的语气怪异,於是什么也不想地丢下正念到一半的英文,只拿了钱包和手电筒就来赴约了。

幸好今天妈妈还是得上晚班,不然这么晚跑出来,一定会被她唠叨。

范永晔突然从公园冒出来。

“这里!小曦。”

他的声音有些急切、有些躁意,还有浓烈的渴望。

她转进公园的小径,直往他而去。

“永晔,怎么了?”

还不等她说完,他随即抬起她的下巴,亲吻著她的唇。

“唔……”

她反射性的挣扎。

他用力抱住她,将她压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右手揽著她的肩膀,左手则窜进她的衬衫抚摸她。

“不要……”

她推开他的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粗鲁,但他毫不理会,抚摸她胸部的手转而揉捏摩挲,接著又撩起她裙子,抚摸著她柔嫩的大腿。

“不可以……会被看见……”

她急忙扭动腰身,伸手拉平被他撩上大腿的裙子。

“我好想你……”

他激动的拥住她,想到父亲对他的严格要求与轻视他的创作。

或许只有小曦能了解和尊重他的创作……但是哪一天小曦会不会离他而去,也开始唾弃他的创作?一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伸手抚摸她,急切地摩挲她的全身,因为只有在拥住她的时候,她才算是真正属於他的。

“怎么了?”

她摸摸他的头,敏感与善解人意的心灵深切的感受到他情绪很不稳定,仿佛有著天大的委屈和无奈,尤其他双眼弥漫著痛苦与毁灭,让她有点害怕但又心疼。

“我好爱你,小曦。”

范永晔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我也爱你。”

江咏曦睑蛋俏红,也紧紧地回拥他。

“拜托……我要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恳求。

她终於放弃挣扎,转而拥住他的腰,他则急切的将手伸进衬衫内,隔著胸罩抚摸她的胸部,另一手则在她的大腿上游走。

他不断的撩拨她,惹得她气喘吁吁,瘫软在长椅上。

突然,他将她从长椅上拉起往前走。

“去哪儿?”

“安全的地方。”

她被他拉著来到一处隐密的地方,今晚的月光微亮,照在枝伢上,隐约透著隐晦的光泽。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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